林谨容轻轻一拍手:“是了,他远道而来我还得让人去收拾屋子才是!”言罢一溜烟去了。
陆缄在原地立了片刻,大声道:“来人,备水与我梳洗!”匆匆忙忙换了件七成新的新衣服,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方快步迎了出去。
吴襄已然被人迎了进来,正独立在园子里观赏一株盛放的老梅,火红的梅花衬着他的青衣,凭空让人生出茕茕而立的孤寂感。陆缄所有的小心思顿时荡然无存,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茂宏?”
吴襄回头看着他微微一笑:“敏行。”
二人对视片刻同时上前一步,伸出拳头撞在一起,连口里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样的:“见到你真好!”不胜唏嘘。
林谨容快快乐乐地把饭食备好,才猛然想起来,吴襄的祖母去世了他还在孝中,不能用荤,便又撤了,让人重新做了一桌精致的素饭菜。待得领着人送过去,陆缄已然带着吴襄见过了家里的长辈领了毅郎出来跪拜。
毅郎行礼毕,好奇地交握着两只白胖的小手,仰着头看着吴襄:“伯父从哪里来?我怎么没见过您?您家是哪里的啊?他们说您坐船来的,我也坐过船,很大的船。”
陆缄忍不住沉了脸:“没规矩!”
吴襄并不以为意,揉揉毅郎的发顶笑道:“你这个儿子的性子谁也不像,他和谁都这样自来熟的?”
“也不是兴许是看你面善,所以话特别多。”林谨容从外面进来含了笑与吴襄见礼:“吴二哥,见到你真高兴。”想问吴襄他的长兄如何了,却不敢问,只得道:“家里都好?”
吴襄含了笑默默打量了她一番轻声道:“都好。现下都在华亭县住着呢,我家那边有铺子我大哥的伤养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大碍就是祖母她老人家……不得归乡。”
林谨容叹了口气,道:“节哀。”
吴襄洒脱地一笑:“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旁的倒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她老人家兴许很疼,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受那个罪。”
林谨容给他说得鼻子发酸,赶紧掩饰过去:“想必是饿了,先吃饭,酒也是素酒,不碍事的,你们慢慢聊。来了就多住些日子吧,我去给你收拾屋子。”又吩咐毅郎:“给你吴家伯父行礼告辞。”
毅郎不想走,正要找借口,林谨容就轻轻咳嗽了一声,偷眼瞧去,只见林谨容的脸色难看得很,立即见风使舵,像模像样地给吴襄行了个礼,笑道:“伯父,你在我家多玩几天啊。”
吴襄啼笑皆非,蹲下去看着他道:“好。不过我喜欢吃糖,你可舍得?”
毅郎扭着手指犹豫片刻,嘻嘻笑道:“你问我爹爹!我管不了。”
几个大人不由哈哈大笑,倒冲散了几分伤感之意。
待得林谨容母子走了出去,陆缄招呼吴襄入席,二人就别后之事说了许久,席间的菜都换了冷了几回,一直到月上中天还在喝。
素酒虽淡,喝多了仍然醉人。林谨容心中牵挂,少不得做了醒酒汤亲自送过去,行到廊下,却听见吴襄道:“二郎,你还记得当年毅郎刚出生时你给我写的那封信么?”
陆缄默了默,好半天才道:“记得。”
只听吴襄突地笑了一声,道:“二郎,不是我笑话你,你有时候委实有些小心眼的。你那个信啊,写得,啧啧……”
“你喝醉了吧?我不和你计较。”陆缄有些恼羞成怒:“不是你莫名其妙送她什么金镶白玉梅花簪,我会那样说?你自己做事不地道!”
吴襄哈哈大笑起来:“二郎啊二郎……”
陆缄有些粗鲁的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借酒装疯!”
吴襄低声道:“我告诉你因由……你还记得那一年,阿容和你定了亲,坊间突然传言说她做生意如何如何,你们不得不提前成亲的那件事么?是我。当时都听人家说谁谁怎么厉害,我不忿,就多了一句嘴,说是阿容做的,原意是觉着这件事是好事。她有才有能,可不曾想后来竟给有心人传成了那个样子。过后我很后悔,却没有勇气和她承认错误,只好借着我表妹给她送添妆礼的机会送了她那对簪子……可没想到一句谎话要用十句去遮挡……”
原来是这个因由。林谨容淡定地听着,豆儿却是恨得牙痒:“吴二爷脑子里少根筋吧!”
林谨容笑了笑,命双全将醒酒汤送进去,并把她的话传到:“素酒虽淡,仍然会醉人,二位爷把该说的话说完就少说两句醉话&pri;早点歇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