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容将头靠在林谨音的肩膀上,低声道:“我很怀念从前我们还在家里的时候,那时候你管我和七弟可真严,但也是真的对我们好。你要出嫁的时候,我好担心。天天都在想,你要是走了,剩下母亲、七弟和我,怎么办呢?”前世时懵懵懂懂,后世知事了,却没什么信心,她那时是真担心。
想起从前,林谨音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愉快的笑容:“每当獾郎和玉郎吵架寻我评理的时候,我也常常想起从前的事,我记得你那个时候胆子又小,人又蔫巴巴的,就连生日母亲给的东西都能给六妹、七妹抢去,还不敢说只敢哭;可病了那一场,却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一下子钻到了钱眼里去……如今,竟然也舍得拿出钱来帮人了。”
林谨容想起自己第一次赚钱,削尖脑袋到处找本钱,厚着脸皮求陶凤棠帮忙买卖金银,被林谨音严厉斥骂时的情形,不由笑起来:“姐姐那个时候可真凶,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我和七弟都最慌你变脸。”
獾郎听见母亲和姨母说起小时候的事情,不由来了兴趣,将一旁歪缠的弟弟玉郎往旁边推了推,好奇地凑过来:“姨母,我娘小时候就这么厉害的?”
林谨音高高举起手来,轻轻打在他头上,低声道:“大人说话哪里有你小孩儿cha话的余地?”
獾郎朝他母亲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转过去依葫芦画瓢轻轻敲了玉郎的头一下,装模作样地训斥:“听见没有,大人说话,小孩儿不要叽叽喳喳的。”
玉郎不甘示弱,拉了林谨音的袖子,奶声奶气的低声道:“娘啊,哥哥他又欺负我。”
林谨音便骂獾郎:“你七舅有你这么大的时候……”
獾郎立时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道:“知道了,我七舅有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快要拜入诸先生门下了,还懂得护着姐姐和母亲,照顾曾外祖父。我这就陪着祖父去。”笑嘻嘻的同林谨容行礼别过,又牵了玉郎的手:“走,哥哥先送你去睡午觉。”
玉郎顺从地牵了他的手跟着他走,两弟兄一高一矮,说不出的和谐。林谨音目送着儿子的背影,轻轻叹气:“你大表哥常年不在家,我一个人要管的事情太多,忙不过来,便把獾郎养成了这性子。小小年纪,已然能替我管很多事情,能帮陪着他祖父散心说话,还能照料玉郎。可到底是没有父亲在身边,被他祖父惯坏了,嬉皮笑脸的,也不甚怕我。”
林谨容不由笑道:“这孩子已经很懂事了,七八岁的孩子,能帮你处理家事,能照顾老人和孩子,还要读书,你要他怎么样?性子欢快点的好,若是都像我家那位似的,成日板着一张脸,说的话掰着手指头数得清,可就不得了啦。”
林谨音将扇子轻轻敲了敲她的头:“你呀,又背后编排人,陆缄哪里不好?”想起远在江南陶凤棠来,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少年夫妻,本就情深,却一直两地分居,难得见上一面,叫人如何能不惆怅林谨容把她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低声道:“前两天我和你说的那个事怎么样?不如趁着舅舅这些日子身体好转,陪着他去江南散散心,你们一家也好团聚。总这样分开不是法子。”
林谨容一脸的向往,却是为难之极:“好是好,可是家大业大,哪里是说丢就能丢得下的。再说,你也听舅舅说啦,故土难离,他不想离开。能怎么办?”
早几年就谋算起的,陶凤棠也打好前站了,本以为陶舜钦大抵不会拒绝,怎奈真的到了这个时候,竟还是这么难。有沉闷的雷声从天边“轰隆隆”的滚将过来,林谨容又燥又热,身上浸出一身细毛汗来,由不得使劲搧了搧扇子:“好热。”
林谨音跟着搧了搧扇子,看向天际:“这雨要落未落的,云就这样罩着,风也不刮,当然热。其实还好,去年夏天更热,那太阳天天白花花的指着晒,能把油都烤出来。”
林谨容咕哝了一声:“你怎么不说后来的雨水多得淹得死人呢?”
林谨音能感觉到她的心情突然烦躁起来了,却不知她焦躁什么,便劝道:“莫要担忧,我这些年总结出来了,不管什么事,刚开始觉着很难,但总有熬过去的时候。”
林谨容应景般地笑了笑。
忽见枇杷快步进来,虽则尽力保持冷静,脸上仍然露了几分惊慌,白嘴白脸地道:“大奶奶……”
林谨音只当是家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连忙道:“不要急,慢慢地说。”却见枇杷看了林谨容一眼,一副不好说的模样,便有些生气:“有话就说这样吞吞吐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