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爷的死,再无忌讳的人又何止是二房?林玉珍也是如此,她多年来一直高高在上,从不把二房看在眼里,这会儿她也照旧地全然不惧陆建中,冷笑了一声,逼前一步,仰着头盯着陆建中,大声道:“好啊,老2,你想打我是不是?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敢犯上就来想趁着你哥哥侄儿不在家,欺负我们娘几个就来我要怕了你,我就不姓林”
陆建中的眼神阴沉得可怕之极,牙齿咬了又咬。
“姑母,二叔父,有话好好说,到底是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误会。”林谨容上前扶定了林玉珍,看向外头站着的芳竹,芳竹一个激灵,转身就跑。林谨容见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便收回目光,镇定地看着陆建中:“二叔父,范大管事平时深得祖父信任,行事为人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您这般凭着一句话就定了他的罪,不要说我婆婆心中疑虑,就是下头的人只怕也会胡思乱想,再传出去,丢的就是一家子的脸面。二叔父还请三思。”
不管如何,她就是长房的人,她和林玉珍是一条船上的。陆建中这番虽是先下手为强,拿了范褒,但不见得就敢真的就此和大房彻底撕破了脸,不留任何转圜余地。毕竟前世的时候,到她死时大房和二房也没有彻底翻脸。如果陆建中想留点余地,便会顺着她的话下梯子,如果不愿意,便只有硬拼一途了。
陆建中的目光落在林谨容的脸上,林谨容的样子看似很诚恳,眼神却很坚毅。
陆建中的心思千回百转,慢慢放松了脸上的肌ròu和紧绷的肩头,脸上虽然未曾露出早前的忠厚样来,却也再没了刚才那种几乎想把林玉珍撕来吃了的表情。可他再把目光投向范褒后,清晰地看到范褒脸色发白,嘴唇乌青,垂着眸子不曾看他,可以想见,这仇是结下了的,无可转圜。
不论如何,范褒不能留至于日后,等陆建新回了家又再说。陆建中眨了眨眼,淡淡地道:“二郎媳妇,你说得是,不必为了一个下溅的狗奴才伤了我们两房人的和气。但我既然敢这般做,便是有充足的理由,日后自会给大家给一个交待。这些是外院的事,不是女人能cha手的,还望侄儿媳妇帮着劝劝大太太,休要为了一时之气,受了他的蒙蔽坏了大事。”
她是女人,她管不得这外头的事?
林玉珍气极反笑:“笑话我管不得?我是林家明媒正娶的长房长媳,我是有诰命在身的安人,这家里什么事情我怎么管不得?老太爷在世时最讲究的就是以理服人,就算是官府也得三堂会审,证据齐全才能定罪呢。范褒果真有错也不是这样的处置法,老2你这般着急,倒令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否有其他见不得人的企图了。”
“我有什么企图?我虽敬你是大嫂,百般忍让,可你也不能乱说话”陆建中说到这里,又觉得和林玉珍这样胡搅蛮缠惯了的人说不通,索性不和她浪费口舌,对着底下人暴喝一声:“还等着干什么?把人给我押下去”
不管如何,她今日非争这口气不可。林玉珍涨红了脸,大声喝道:“谁敢?你们还站着做什么?是要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踩到我脸上来吗?今日是范褒,明日就是你们”陆建中有一批自己的人不假,但她也是有的,有些是从林家陪嫁过来的,有些是从江南带回来的,还有些归附了林谨容的,从前是有老太爷压制着,不得不顾忌,现在她还怕什么?狭路相逢勇者胜,自是有多少实力亮多少。
林玉珍喊了这一声,立时就有人应和,婆子媳妇的挤进一大群来,两边人对峙着,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如果是老太爷知道,想必会气得活过来,如果是老太太这会儿看着,想必会活活气死。
林玉珍冷笑了:“老2,你要闹就闹吧,我奉陪到底。阿容,去把你三叔父,三婶娘一起请过来,再去看看外头有多少族人,全请过来,让他们好好看看一向温厚待人的二老爷是怎样逼死老仆,怎样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的。”
陆建中一笑:“大嫂,是你要胡闹,可不是我胡闹。大是大非面前,我是绝不让步的。只是大嫂要动手前,还请三思,多少替大哥和二侄儿的官声风评考虑一二。还有你这位命妇,就不怕人家说你失德不配么?大嫂你这样护着一个恶奴,是何道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二房是一个读书人都没有,大房应该更怕失了名声吧?
“你再乱说一句试试?”林玉珍暴跳如雷,准备去打陆建中的耳光。
林谨容一把抱住暴怒的林玉珍,“诚恳”地对着陆建中道:“二叔父,不论如何且听我一言。我祖父他们一大早就得知了这边的消息,想必这会儿已经到了外头。这里若是闹起来,谁也不好看,难听的话就不要说了,须知天理昭昭,疏而不漏,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不如各退一步如何?”陆建中要不怕林家人闯进来看到这副丑态,要不怕日后和长房彻底翻脸,只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