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儿掩着口笑了一回,方才屈膝行礼:“是,恭喜二爷,恭喜二奶奶”有她带头,樱桃等人便又都跟着贺了一回喜。
陆良家的便问陆缄:“二爷,您还没吃早饭,不然先去吃?吃完,奶奶这里也收拾妥当了。这样干等着……”
陆缄现下虽然想急着往房里去看那母子二人,但也晓得规矩,便应了陆良家的,先回东跨院去吃饭。然心情激荡,却也没什么食欲,才刚放碗,双全就来唤他:“二爷,产房收拾妥当了。”
他忙洗手漱口,匆匆忙忙地赶过去,林谨容却已经睡着了。那小小的人儿被放置在她身边,母子俩都是一个表情,眉眼平顺,神情安详,只林谨容的脸色特别苍白憔悴。
陆缄轻轻叹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手触上她的眉眼,龚嬷嬷在一旁瞧见,小声道:“二爷,奶奶这是头胎,耗尽了力气,实在累极了的……”言下之意就是请他别打扰林谨容休息。
陆缄讪讪地收回手,又去摸小的一个,指尖刚碰到那张小脸,那小嘴就咂巴起来,微微侧了头,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仿似是要哭的样子,吓得他飞快缩回手,眨巴着眼惊慌地看着龚嬷嬷。
龚嬷嬷忍不住微笑:“是饿了,待老奴抱去给ru娘。”于是俯身去抱孩子,陆缄刚想说,待他抱去,突然想起是抱给ru娘喂奶,自己巴巴儿地在一旁候着,像什么样子,便又住了口,转而道:“有劳嬷嬷。”
龚嬷嬷朝他一笑,轻轻道:“二爷,女人生养不容易,当真是一脚跨在鬼门关里的。”
陆缄明白她的意思,是要他善待林谨容,当下轻轻点头:“嬷嬷你放心。”
龚嬷嬷把想说的话说完,将孩子抱好了,低声哄着走了出去:“哎呀,小宝贝,乖啊,不要吵着娘亲啦。”
陆缄觉着,龚嬷嬷这个话,仿似是特别说给他听一般的,却也不计较,见房里没了其他人,俯身在林谨容额头上轻轻一吻,林谨容倦极,半点反应都没有。
陆缄又默然坐了许久,眼看着日影西斜,天色渐晚,林谨容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方叫春芽进来守着,叮嘱道:“二奶奶一醒,就来唤我。”言罢自去了书房写信报喜。
挨个儿写完家信后,他总觉着还有件事没做,目光四处搜寻片刻,最终落在角落里那团被揉皱的碧云春树笺上。默然想了片刻,重新铺好一张碧云春树笺,端端正正,毫无凝滞地写下“茂宏”二字。
他做了父亲,林谨容很为他着想,他们夫妻感情很好,他的喜悦和幸福应该和在江南孤身一人的吴襄分享,唐家金银铺的唐三十分挂念吴襄,吴襄若是有空,该当使人报个平安,多谢吴襄早年送给林谨容的新婚贺礼,近来才知价值不菲,日后吴襄成亲,他必然重礼奉上,祝愿吴襄早日找到意中人,早日诞下麟儿……他越写越快,一气呵成,待到最后一笔收尾,落日的余晖刚好照进窗里,满室生辉。
陆缄抬起头来,眯眼看着天边璀璨的霞光灿然一笑,大声道:“长寿,来把这几封信送出去”
长寿进来,恭敬地接了信去,见他心情极好,便多了句嘴:“二爷,都是报喜的信罢?”
陆缄点头:“都是。”
陆良在门外笑道:“二爷,容七爷并几位爷来给您贺喜来了。隔壁几家邻居也送了粟米、木炭和醋过来。”
陆缄便快步走了出去,含着笑道:“让厨房准备酒席。奶奶醒了没有?”
“听小的浑家说,还不曾呢。”陆良跟在他身后,同样满脸是笑。
都睡了这许久了,怎地还没醒过来?陆缄的眉头皱了皱,沉声道:“请大夫来看看罢。”
产妇不是都要养精神的么?二爷这是没经过事呢。陆良笑着应了,自去与沙嬷嬷、龚嬷嬷报告不提。
林谨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一直都在奔跑,累到喘不过气来,她想停下,却始终也停不下来,她大声喊陆缄,让他拉她一把,陆缄却总也没有回声,更看不到人影。耳边传来孩子的哭声,她骤然惊醒过来:“孩子为什么哭得这样厉害?”
“孩子找娘呢。”屋里灯光摇曳,陆缄的目光温柔似水,他将一块温热的帕子把她额头上的细汗擦去,低声道:“总算是醒了,你睡了整整六个时辰还要多。”让他担忧之极。
林谨容朝他一笑,低声道:“我累了呢。把毅郎给我罢,可怜的,我还没来得及和他亲热亲热就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