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她理由,告诉她,她有他可以依靠,她就扯她嫂嫂被人嘲笑是小门小户,和他扯闲事;他再正儿八经地和她商量,让她看在孩儿的面上好生将息,缓缓赚钱,她就嬉皮笑脸地和他商量找荣家做靠山做生意。陆缄被气得手脚发抖,小心肝儿乱颤,忍了又忍,哑着嗓子道:“说到底,你不过是不信我罢了。”
林谨容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
陆缄继续道:“你不信我能给你好日子过,你总想着要多挣点钱傍身,所以你才如此,是不是?”说到这里,他的神色已经很严肃了,不然没法儿解释林谨容的行为。如若她真是个锱铢必较,贪财如命的守财奴,他也不说了,可她经常做善事,虽不是大手大脚,而是行之有度,但也足可证明她不是个爱钱到病态的人。
是不是?信不信?他真心待你好和他能否保住你,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林谨容盯着桌子看了半晌,方抬起头来看着陆缄认真地道:“你不要和我吵,我想好好和你过日子,不想和你生气,希望每天都快快乐乐的。但这个铺子我非开不可。你还记得当初吴襄问我有什么志向吗?我当时没好意思说,因为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也还没有彻底想清楚。现在只有我们俩,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想开办一个义庄,尽自己的力量帮助何氏、锦姑那样的贫女,让她们不再孤苦伶仃,被家人嫌弃,世人冷落,尝尽悲欢离苦。身为女儿,生在贫家,不是她们的错。”
陆缄大吃了一惊,看向林谨容的神色就有些不同,因为生气而抿紧的嘴唇也缓缓放松下来。
林谨容见他的神色松缓下来了,便轻轻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低声道:“敏行,你是男人,经常在外行走,见识比我宽广,你更比我知道,因为家贫无力筹措嫁资和聘财的旷男怨女有多少,男人倒也罢了,女子何其可怜我知道我的力量很小,也知道这需要很多很多的钱,但总算是我的一个志向,就像是你们想建功立业,闻名天下一样的。希望你能体谅我。”
陆缄突然拉起她的手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道:“阿容,你令我惭愧。”
林谨容松了口气,却又听陆缄道:“可是,开办义庄这是个大事,非一朝一夕之功,并不急在这时候,你听我的,缓缓吧。”
第328章:同工
说不通。
二人之间的第二次交流沟通宣告失败。
但是都不约而同地采取了暂时略过此事,起居照旧如常,倒也没谁故意给谁脸色看。这令得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的沙嬷嬷等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盼望着这道槛赶紧过去。
耐人寻味的是这夫妻二人对夏叶夫妻俩的态度。首先要说陆缄,虽是他强人所难,让人背了意愿,但夏叶早前曾答应他不把这事儿说出来,过后却又背了誓言,险些引出麻烦,他虽不至于就和这么两个下人计较,疾言厉色呵斥或者做出要赶走人的样子,到底是心里不高兴,故而便是晾着,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林谨容的态度就更分明。先是晾着,待到夏叶熬不住,四处托人求情了,方才当着沙嬷嬷等人的面见了他夫妻二人,也没说什么花巧的话,而是直来直去:“趁着还没完全冷下来,等我把年礼收拾一下就先回平洲去吧。”
夏叶与宋鹏千里迢迢,满怀希望和欢喜地跟她从平洲来了京城,自是不愿就这么被打发了去的,只是自己也晓得做的事情是两头不讨好,便只哭着求情。
林谨容有心要把有些话说给周围的众人听,便道:“不要哭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我虽知道你们为难,可你们忘了最主要的一点,失了本分,不管有多大的理由,本分没有尽到便是错,我再不放心了。”
他们的本分是什么?他们是林谨容娘家给的人,本分就是听林谨容的,关键时刻只听林谨容一个人的在林谨容所不能及的地方,当她的眼睛和耳朵,帮她看着,管着,保证她的最大利益,可他们不但先屈就了陆缄,背了林谨容,接着又生怕自己受牵连,违背了誓言。没有大错,情有可原,却再当不起这倚重之人。需知,今日这事他们如此,日后遇到其他大事,他们又当如何?信任建立起来不容易,轻轻却可毁得干干净净。
夏叶闻言,痛哭失声:“奶奶,还求您再给一次机会。”
林谨容叹了口气,又道:“赏罚分明,这是罚,然后我说赏。那日姓朱的无赖对我无礼,宋鹏勇于护主,很好,先赏十贯钱,我看回去后也不必对家里多说什么,就当是替我和二爷送年礼回去的,只是去了就不要再来了。”到底还是给他们留了几分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