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缮被他的神情和语气所感染,便也噤了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但见一个婆子,蹑手蹑脚地沿着水榭的长廊走过去,一路走,一路看,东张西望的,行至水榭深处,就隐没了身形。
陆缮长出一口气:“不就是个婆子么?她是管这园子里花木的,在这里出现,有什么稀罕的?兴许是累了想躲懒。”
陆纶道:“你不觉得她形迹可疑吗?做贼似的。”
陆缮道:“做什么贼,这水榭里头空荡荡的,能有什么东西给她偷的?”
陆纶却舔着嘴唇贼兮兮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也不动。陆缮不明白陆纶想干嘛,便道:“五哥你要如何?”
陆纶道:“此时这里人迹罕至,她还这样贼,必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咱们要不过去瞅瞅?”见陆缮还在犹豫,便推了推他:“别犹豫了,就这样。走,咱们去看看。”
陆纶再顾不上那些肥胖的锦鲤,随手将鱼线拴在了一旁的菖蒲根上,二人猫着腰,借着菖蒲丛的遮掩,沿着荷花池,朝着水榭走去。才往前行了十多步,就听见一声水响,好似什么沉重的东西掉进了水里。陆纶紧张地站起来,探头看去,却看不清楚,想来应是在水榭的另一面发生的事情,在他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见。
而当此时早前那鬼鬼祟祟上了水榭的婆子提着裙子飞速奔跑出来,他看得明白,大喝了一声,利落地跳出菖蒲丛,飞快地朝着长廊那边冲过去,一边跑一边喊:“抓贼啊”
那婆子见势头不好,转身又跑,陆纶从未遇到过这种事,简直兴奋得要死,只恨手里没有刀和剑,大叫着冲了上去,大声喊道:“兀那贼人站住小爷饶你不死”
那婆子根本就不回头,一直冲到了水榭深处,一撩裙子就爬上了护栏,毫不犹豫地一头扎入水中。陆纶是个什么人,上得树,入得水,追得兴起,哪里容得她逃走,想也不想就跟着跳了下去。才刚落了水,就被一个什么东西盖住了头,什么都看不清楚,等他把那东西拨拉下来,那婆子早就不见了影踪,也不知是躲到哪片荷叶下去了。
他这才抓起那东西来看,却是一条女人的旧裙子,想是那婆子匆忙间脱了专等着他跳下来罩在他头上,以便逃跑的。气得他猛地甩出去,连连“呸”了几声,暗道晦气。这便想起先前掉下去的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左右张望一歇,竟然真让他看到不远处有块蓝色的布料浮浮沉沉的。他这便顺着摸了过去,抓住那布料一扯,这一扯,竟让他扯出个人来。
却说陆缮,不过眨眼之间,陆纶就已经从他身边飞窜出去,他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呢,陆纶已经大喊着去追那婆子了。那二人一个跑一个追,转眼就进了水榭深处,看也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经过这种事情,又体弱神虚,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好呆呆站着等仆人听到声音赶来。谁知总也不见有人来,又连着听见两声水响,他再傻也晓得陆纶危险,这便慌了,踉踉跄跄地朝着水榭跑去,放声大喊:“来人来人救命了”一边喊,一边就哭了起来。
第233章:事泄
陆缮一边哭,一边往水榭里跑。跑到尽头,才听见陆纶骂道:“嚎什么啊,我还没死。过来帮忙。”陆缮喜极,抽抽搭搭地扑到围栏边往下看去。
那荷花池水并不深,不过堪堪齐着陆纶的腋下高。陆纶手里托着个人,那人脸面朝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陆缮看得明白,这人分明是林谨容身边的芳竹,不由奇道:“怎会是她?她死了么?”
陆纶皱着两条虫似的浓眉,有些不耐烦地道:“没死,还有气儿,快帮忙把人给弄上去,怎么人还不来,都死到哪里去了?”
说话间,就见几个婆子惊惊慌慌地寻来,见状忙七手八脚地把芳竹弄了上去。
陆纶见那几个婆子忙着救治芳竹,便不再管,转而凶神恶煞地道:“有贼人潜伏在这周围,马上把园子封了,必要将她抓住的,她没穿裙子,上身穿的一件褐色袄子。谁抓着了,小爷重重有赏”于是叫了个人去禀告林谨容,他自个儿点了人,寻了些竿子之类的东西,将这一片挨着挨着地搜了过去。
林谨容看过芳竹,一颗心吓得“怦怦”乱跳,这真是想不到。差一点,只差一点芳竹就死了。在前世的时候,芳竹是没死的,这一世,她也就没想到芳竹会死。倘若芳竹在这当口死了,而且死得不明不白,陆纶等人没有看到,是不是,外头立刻就会有人传说,芳竹是给她生生逼死跳水的?那时候她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