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珍往榻上坐了,并不接芳龄递过来的茶,冷冷地看着林谨容道:“阿容,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母亲有什么想叮嘱儿媳的,儿媳听着。”林谨容自然知晓林玉珍为何不满意。林玉珍恨不得随时把她和陆缄死死攥在手里,凡是事前没有说过,没有经过允许的,或者出乎预料之外的突发事件,林玉珍首先就会认为是她和陆缄处心积虑,谋算来的结果。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就比如刚才这事儿,陆家两老摆明了是想让陆缄轻松一点,不受两个娘的夹心气,回去以后就安安心心地去诸先生那里读书,陆老太太找的借口也十分妥当——陆缄的确是认不得很多族人,对于一个要传承家业的男子来说,这是十分不妥当的。但林玉珍偏偏就能从中看出许多小心思和阴谋诡计来,显而易见的,就是怀疑她和陆缄想单独留在这里玩。这样重的疑心病和cao控欲,对此林谨容还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是洗耳恭听林玉珍有什么教诲。
“今日这事儿,是谁的主意?”林玉珍盯了林谨容半晌,见她平平静静地站着,丝毫没有心虚,或者是后悔的表情,由不得的就来气。
林谨容叹了口气:“姑母,您觉着会是谁的主意?我和二爷,谁能对着祖父母开得这个口?我们都不是贪玩不知轻重的人。”
陆云在一旁观察林谨容许久,适时cha话:“嫂嫂,你误会母亲了。母亲不是生气你和哥哥留在这里住,而是觉得难过。毕竟我们才是最亲的人,如果你想和哥哥单独留在这里住些日子,和母亲说了,母亲断然不会不许,可如今却是祖母说出来,母亲什么都不知道,你也看到了,二婶娘那样子,不气才怪。”
林玉珍不会不懂得陆云递给她的梯子,阴沉着脸不说话。
林谨容看向陆云:“阿云,你二哥今日认不出族人,你也是看到的。正因为我们是最亲的人,所以我觉得,我们彼此间更应该多一分信任。你觉得,我会刻意让姑母不高兴,故意和姑母作对么?对我有什么好处?”
陆云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我们应该多商量一下,三个人拿主意,总比一个人的好。”
林谨容听到这里,突然有些明白了,便似笑非笑地看着陆云,坦然道:“阿云你说得对,但这件事我和你哥哥还真做不得主。长辈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有本事就去和老太爷对上。
眼看着转弯抹角是达不到目的了,陆云抿了抿唇,索性直接道:“嫂嫂,我今天听人说,你回去以后就要和二婶娘一道管家了?”
这才是重点。林谨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上次去给祖父送梅花,祖父只说二婶娘太累了,让我不能偷懒。其他还真没听说。我也不敢轻狂,到处乱说。”
陆云露出一个笑容来:“和我们说说,又怎是轻狂呢?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们还懂得。祖父一向言出必行,必是动了意的。那么,嫂嫂你有什么打算呢?”
林谨容斟酌着道:“我没管过家,自然是要多听听二婶娘的意思,就算不立功,也不能有错。”
林玉珍道:“她会让你立功?她只会让你有错!”
第182章:春雨
林玉珍话音未落,陆云就紧接着跟上,充满了担忧和善意地道:“四姐,我不想说谁的不是。但事实果然如此,想必你这些日子也看到了,是有人巴不得我们不好的。祖父看重你,这是一个很好,很难得的机会。你刚进门,又没管过家,这中间有很多事,很多人你都不知道,如果有人不怀好意,你以后再想翻身就难了。”不叫嫂嫂,而是称姐姐,显得更是亲密无间。
林谨容少不得带了几分担忧道:“那可怎么办才好?”
当年她也曾帮着宋氏理过家的,的确是做得不太好,林玉珍和陆云也一直在背后指挥她做事情,当然,她们让她做的事都是从她们的利益点出发,她的利益是其次。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虽然会质疑,会生气,但她对怎么做好一件事并没有十足的信心,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惯性的怯懦和忍退。
然而,到了现在,即便是对很多事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信心,林谨容也仍然不能就此拒绝陆云的建议。她需要盟友,哪怕这个盟友会趁着她不注意猛然咬她一口,哪怕这个盟友不是真心诚意,而是另有目的,哪怕这个盟友并不把她当做盟友,而是当作工具。她也需要,取其所需,互相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