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七日,按例娘家都要上门接新出嫁的女儿回娘家。
不过五更,林谨容和陆缄就起身梳洗装扮,吃过早饭,先去聚贤阁和陆老太爷辞行,又去荣景居见陆老太太,待从林玉珍房里出来时就已是天亮。
刚过巳时,林慎之和林亦之就上了门,把林谨容和陆缄簇拥着上了车,往林家而去。
陶氏早就带了平氏一道,在二门处候着的,才见林谨容下了车,就红着眼睛迎上去,扶定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又偷偷捏捏她的手,检查是否瘦了。
林谨容含着笑,任由她捏。
陶氏见她笑嘻嘻的,脸上没有不愉快的神色,手摸着也不曾变瘦,便满意地看着陆缄道:“二郎你不错。”
陆缄笑笑,打量了一下林谨容的神色。清晨的阳光照在她的头上脸上,发髻上的宝石步摇轻轻晃动着,映照得她一双眼睛亮亮的,给笑容添了几分撒娇式的娇俏。此时的这个才是个十七岁的女子,全不似早前那个认认真真给他梳头,给他夹他喜欢吃的菜,又帮他整理袍服的妻子。
她真的是在认认真真地做他的妻子。陆缄不由想起陆老太爷的话来:“她只要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不偏不倚,尽职尽责,就是一个好妻子。妻者,齐也,一与之齐,终身不改。你要待她好,她才会待你好,再过得几年,等你有了功名,带她安享荣华,再有了孩子,她便再有多大的怨气也该散了。”既然已经绑在了一起,他们要过一辈子,他不想做怨侣。
陶氏无意之中看到陆缄在看林谨容,不由乐得笑开了花,热情地招呼二人入内。林家众人早就团团围坐在和乐堂里候着的,见了他二人进来,就都欢声笑语地和他二人打招呼,互相见礼,之后,林谨容留在后堂与女眷们闲谈,陆缄则被林老太爷等人带出去说话,又摆席招待新女婿。
热热闹闹地吃过饭之后,林谨容和陶氏方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才进了房门,陶氏的笑容就淡了下来,手摸着林谨容的头低声叹气:“囡囡,陆缄怎么就招了那么个亲娘?”
林谨容听陶氏的意思,是已经知道这事儿了,不由皱眉道:“您是听谁说的?”她虽没有刻意隐瞒这事的意思,却也交代过身边的人,无需乱传,且这几日桂嬷嬷她们几个就没有谁往外传递过消息。是谁这样多事?
陶氏怨道:“这孩子,这时候还想瞒我?我先前当着陆二郎不好说,只好装作不知此事。进门就这样闹腾给你看,恨死我了!我一直忍到此刻才有机会和你说,你还不肯说?”
林谨容只好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谁也没把我怎么样。说到底,真正生气的人是姑母,为难的人是陆缄。是谁和您说的?”
陶氏低声道:“是你二伯母说的,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想起罗氏借着狠批涂氏不像话,实则嘲笑讥讽林谨容这门亲事时的情形,她就气得发抖,“我是没有法子替你出气,只能干生气。那涂氏,从前觉着她可怜,这时候怎么就觉着她这样可恶呢?”
林谨容见她又红了眼圈,忙安慰道:“真不要紧,老太爷已经教训过她了,老太太待我也不错,当时护我了。姑母才是最生气的。”又特别交代她:“您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她的不是,忍着,不然只怕一传十,十传百,不好收拾。”
陶氏抽了帕子按着眼眶低声道:“我知道,为了你,怎么也得忍着。陆缄待你可好?”
林谨容斩钉截铁地回答:“好。”
陶氏满意地笑起来:“那就好。我等着你们早日开花结果,喜上加喜。等你有了儿子,你就站住脚了。”又凑到林谨容耳边小声道:“新婚这几个月是最容易坐胎的时候,你留意些,不要浑浑噩噩的,什么时候有了都不知道,我稍后会交代桂嬷嬷,饮食起居上注意些。”
林谨容垂了眼低声道:“娘,我才进门七天呢。”
龚妈妈就笑起来:“姑奶奶脸皮还嫩着呢,太太到此为止罢,再说就要恼羞成怒了。”
“我是她亲娘,我不和她说,谁和她说。”陶氏笑笑,又摸了摸林谨容的腰:“不行啊,太瘦了,得多吃点才好。这个时候可不是讲苗条的时候。”三句话不离,又折了回来:“陆缄什么时候回诸先生那里?想办法让他多留两个月吧?”
林谨容额额头上的青筋控制不住地跳:“一家子老小都指着他考取功名,真要这样,人家怎么看我?您就不能说点别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