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容的声音软了下来:“您误会了。这一点,我还懂得。”林老太爷真是误会了,她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他。
林老太爷有些疲倦地朝她摆摆手:“这事儿我自有主意,你无需理会,从明日开始,你就不要再管外面的闲事了,和你母亲把该梳理的梳理清楚,安心备嫁。唯今之计,只有早点让你出门,才能把外面的闲话压下去。”一场盛大光鲜的婚礼,将把所有不利的流言统统压制下去,运作得当,转过来就是一件好事。
林谨容抿紧了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沉默地行礼告退。人才走到门边,又听林老太爷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怨恨我,但你永远都不要忘记,是林家给了你一切。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也自己好好想想,没有谁能护得住谁一辈子。”
“我知道,也一直都记得。”死亡,已经足够让她记住,没有谁能护住谁一辈子,不要指望老天爷,也不要指望别人的悲悯和正义,要指望自己,依靠自己,要做向别人伸出手的那个人,而非等着别人伸手援救的那个人。
林谨容用力拉开了门。暖暖的阳光伴随着清凉的微风一下子就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她眯眼站了一会儿,觉着身上的阴冷都被驱散了,方才看向站在廊下的陆缄,陆缄身上的白苎襕衫在阳光下亮得有些晃眼睛。
林谨容微微眯了眼,走下如意垛,站在离陆缄五步远的地方,想说点什么,偏来一句话也没有。
晒了这么久,也不见陆缄有任何改变,皮肤照旧的白净,眼睛照旧的黑。他跨前两步,沉默而安静地直视着林谨容的眼睛,从林谨容深褐色的瞳仁里面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他望着那个小小的人,那个小小的人也在沉默地望着他。
不知道是谁,轻轻地开或者是关了一下窗子,窗扉发出一声很低却又十分清晰的微响。
陆缄看着林谨容,清晰而缓慢地道:“媒人会尽快上门请期。我走了。”不等林谨容回答,他迅速转身,沉稳有力,腰背笔直地朝着外头走去。
林谨容站在听涛居的院子里,抬眼看着四周在阳光下闪着墨绿光泽,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着的松树,轻轻搓了搓被风吹得有些发僵的手,喊站在一旁的荔枝:“走吧。”
荔枝碎步跟上,忍了忍,低声道:“姑娘,您进门的时候,可听见表少爷和您说的话了?”
林谨容道:“没听清楚。”也不打算问。
荔枝却忍不住要说的:“他让您别怕。我们在外面听见老太爷砸东西,发脾气,您顶撞老太爷。他就上前去敲门,一直等在门口,可是您出来后一句话也不和他说。姑娘,您这样实在是有些不好。”
岂止是有些不好,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不懂得好歹。林谨容道:“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他应该也不高兴的,大家心里都不高兴,何必强装。”
荔枝垂下头郁闷地踢了踢道旁的小石子,然后挺直腰背,摆出一副盛气凌人,我怕谁的样子来:“总之都是那些坏人在背后捣鬼。太坏了。”
林谨容赞同地点头:“的确是太坏了。”
今天在院子里闲逛的婆子丫头仿佛比平日里多了两三倍,每个人看到林谨容镇定自若的表情,不紧不慢的步伐和荔枝凶神恶煞的样子,都下意识地垂下头,避让在一旁。
当陆家表示安慰,并想提前请期,林老太爷已经允许的消息传到和乐堂里后,陶氏自然也被林老太太放了回来。见了林谨容,自然又是儿啊肝的疼了一回,又骂一歇,听荔枝说了事情经过后,少不得又觉着陆缄真是好:“特意穿了那衣服来,然后故意骑的马,走的大门,见了人也全当没有事儿似的笑,你大伯母也和我说他真是好,你是没看到你二伯母的样子,眼睛都红了。”
林谨容等陶氏发泄完毕,见她累了,方道:“娘,祖父这些日子都不许我管铺子的事了,我想正日子大概不会太久,该理清一下了。两个铺子,你觉着哪个好?留一个下来给小七弟。”
陶氏一怔,随即道:“不都是你的么?这回在妆奁单子里添进去就好。”虽然用的是她的名字,但本钱基本都是林谨容的,她后来投了钱后就一直跟着分红利,已经很内疚,可没有再把女儿辛苦挣下的钱财昧心占了的道理。
林谨容微微一笑:“不,不要七弟不好过,也不要有人说您半句不是。我看,您就留杂货铺子吧。那个有大表哥送货过来,又有铁二牛看着,cao不了多少心。有事的时候,随时可以找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