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达清州的第十二天,林世全派人送了信来,道是那批丁香、木香已经找到了买主,价钱比市面上的低了约半成。因着她不在,他便自己做主卖了,对方答应下次再从他们这里进货。
林谨容看完信,忍不住轻轻一笑。第一步,她稳稳当当地走了过去,接下来的第二步,第三步,她亦有信心稳妥地走过去。接下来,该做点别的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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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入秋,却不见气温有丝毫下降的趋势。太阳照旧白花花地挂在天上,晒得院子里的树木花糙蔫巴巴的,秋蝉有气无力地在树上嘶鸣着,陆老太爷闲心很好地坐在廊下精心修剪面前的胜金黄色菊,精瘦如猴的陆家大管事范褒立在一旁,屏声静气地半垂着眼,一动不动。
良久,陆老太爷方放了手里的剪子,满意地端详着面前的菊花,抬手逗着挂在一旁的倒挂雀,道:“这么说,这次林世全卖出的就是木香和丁香?”
听到他问话,范褒死鱼一样的眼睛瞬间灵活起来,站直了身子,朗声道:“是,小的打听得清楚,买主是江南来的行商,姓田。具体价钱问不出来,但看得出很满意。”
陆老太爷微微一笑:“再盯着。”
范褒应了一声:“是。”正要告辞,却又听陆老太爷沉声道:“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休要让他人知晓,明白么?”
范褒正了神色,又郑重地应了,小心退下。
陆老太爷起身在小厮端上来的铜盆里净了手,接过茶盏沿着长廊缓步走了两圈,问小厮:“二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小厮垂手答道:“约莫在月底。”
陆老太爷朝那小厮摆摆手:“去将二老爷请来。”
不多时,陆建中小跑着赶到了集贤阁,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汗水,就先给陆老太爷行礼问安:“爹爹有何吩咐?”
陆老太爷抬眼看着青翠的庭院,淡淡地道:“听说太明府要换提举,我在想,咱们手里那些盐碱地,是不是该让它们涨涨了?就这样平白地放着,不能长庄稼,真是浪费”
陆建中眼睛一亮:“可这事儿不是咱们一家子的事儿。”
陆老太爷点点头:“所以才要叫你来,你去问问林家和吴家,还有几家买了地的,他们是怎么打算的啊?新提举上任,要烧三把火,他们想不想这把火烧在这上头?”如果要烧,要得好处,就要凑份子去说动新任提举才是。
陆建中心领神会:“儿子会得。那平洲那边呢?多点人才好办事儿。是不是让陆绍……”
陆老太爷漫不经心地打断他道:“陆缄不是正好在那边么?陶家在那里人头面熟,占着这层关系,他出面最妥不过。”
陆建中默了一默,有些担忧地道:“可是二郎年幼,平日里专心读书,没做过这些俗事,陶家又逢新丧,怕是没有精力和心情帮着促成此事。陆绍常年往来清州,那边的人头面也是极熟的,还是让他去罢。”
“什么俗事?”陆老太爷沉声道:“他是长房长子不会难道不能学么?读书重要,也要懂得人情世故难道他还能靠着你,靠着陆绍过一辈子?让他学你们别把他给宠坏咯这不过是小事,如果他连这个都做不好,我还能指望他什么?”
陆建中的脸白了白,转瞬又恢复了正常,微笑着道:“是,父亲教训得是。儿子这就写信给清州那边的管事,让他帮着二郎把这件事办好。”
陆老太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用,你专心办好平洲这边的事情,我会安排。”
陆建中垂了眼,顺从地道:“是。”
陆老太爷从眉毛下面看出去,已经做了祖父的次子体胖脸白,两条眉毛浓密如己,全不似长子和三子那般长得像陆老太太似的秀气。此时次子那白胖的脸上只有顺从的表情,浓密的眉毛耷拉着,并无半分喜悦。稍一思索,便指着集贤阁不远处道:“老2,你看看我这金铃菊结得如何?”
陆建中抬眼瞧去,只见集贤阁不远处的太湖石边,一丛高达丈余的金铃菊被扎成楼阁,上头灿烂如金,小荔枝般大小的菊花千叶细瓣,簇成毯状,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好不热闹。那灿烂的金色刺得他的眼睛有些发痛:“爹爹的手艺又精进了。这菊楼,不是儿子吹嘘,在这平洲绝对第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