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感激地谢她:“媳妇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林谨容忙低声道:“祖母,让我陪着母亲一起去罢?”见林老太一双昏黄的老眼探究地横过来,忙垂了眼睛小声道:“舅舅、舅母一直待我极好,母亲伤心成这个样子,七弟还要跟了去,我怕没人照顾他们。”
林老太沉默片刻,朝她微不可见地摆了摆手,算是同意了。
当天晚上,就有吴家派人过来问,林家准备什么时候去清州,要不要一起出发。接着陆家也派了人来,说是准备使人去吊唁,问他们什么时候出发,要和他们一起走。
陶氏悲伤的同时,又觉得安慰,对着林谨容流泪回忆了半宿她未出嫁前和吴氏的一些往事,说到唏嘘处不由伤心之至:“这辈子我就没见过几个待小姑这么好的嫂嫂,囡囡,好人不长命,好人不长命啊”
林谨容红了眼睛,无言地抚着陶氏的背。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陶氏就肿着眼睛起了身,领着儿女去和林家二老辞别,然后登上了马车前往清州。行到城门前,天色也不过微明,城门还未开启,青石墙上露水沥沥,林三老爷一边使人去打听什么时候才开城门,一边去问陶氏:“是和吴家、陆家约了在这里会面的么?怎地还不见人来?这天儿这么热,也不知道早点出门。”
陶氏心情不好,淡淡地道:“反正城门也还没开,等等也不会怎样。”
正说着,就见晨光里一张马车驶了过来,停在林家车前,一个人利落地跳下了车,走到车前行礼:“外甥给舅舅、舅母行礼。请节哀。”却是陆缄。
林三老爷颇有些惊奇:“呀呀,怎会是你去?你祖父让你去的?不读书了么?”
陶氏见了他,心情就有几分好,便道:“怎么就不能是他?按我说,他去很合适。”陆家这是给她这个未来丈母娘长脸,怎么不对了?念书很重要,但是人情也重要是不是?
林三老爷也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听陶氏这样说了,也就没其他多话可讲。不多时,吴家的马车也来了,他家去的人真不少,男男女女一大群,杨氏见了陶氏,两个人就互相抹起了眼泪,开始回忆吴氏的点点滴滴,越说越心酸。
“城门什么时候才开啊?我下去找陆二哥。”林慎之等得不耐烦,从林谨容身边溜出去,利落地下了马车。
林谨容掀起车帘子看出去,只见吴襄、陆缄站在不远处低声交谈,听见林慎之叫他们,就都回过头去答应。林谨容正想放下帘子,就见陆缄一双黑幽幽的眼睛朝她看了过来,二人目光相对,林谨容沉默片刻,朝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轻轻放下车帘。
不多时,车外响起沉重的开启城门的声音,吴大老爷沉声道:“快别哭了,赶路要紧。”于是陶氏和杨氏这才收了泪,互相道别,各回各车。
由于是去吊丧,一路上众人的心情都不好,也没有人会刻意耽搁行程,故而走得很快。到得驿站时,住宿条件比上次林谨容她们去清州时好得多。吴家人准备充分,去的人又多,到了点就分别知会林、陆两家的人,不必另外准备饭食,都和他们一起吃。
天气太热,又是在行旅途中,女眷们都没有胃口,糙糙了事之后就围坐在一起说闲话。吴菱悄悄捅了捅林谨容,小声道:“这屋子里又闷又热,还一大股子怪味,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院子角落里种了一丛茉莉花,咱们往那里去走走,摘几朵来放在屋子里,夜里也好睡。”
林谨容便轻声和春芽说了一句,跟着吴菱往外头去。外面虽然也不凉快,但终究是比屋子里的气闷清慡得多,在院子的西墙根下,果然种了一大丛约有半人高的茉莉花,香味扑鼻,雪白的花蕾和花瓣在暮光里闪着莹润的微光,让人心头的烦躁由来去了一半。
吴菱命婆子拿瓷盘盛了清水在一旁候着,与林谨容二人一人照着那新鲜好看的轻轻摘下来,放在水里养着,准备稍后分送给众人。
忽听不远处有人道:“你们在做什么?”却是吴襄独自走了过来,“这茉莉开得可好,多摘几朵,分我们一些,屋子里味儿怪怪的,难闻得紧。”
吴菱就道:“都有的,二哥从哪里来?”
吴襄道:“我刚进去和我娘请安,出来闻到茉莉花香就寻了来,不期见着你二人在此。”然后特意和林谨容打招呼:“四妹妹,许久不曾见着你了,回去后我家有人要去江南,你可有信要带给杨茉?”
林谨容道:“我给她准备了一些东西,等回来后就让人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