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件事都应该好好打听一番,再回去和陶舜钦好好商量计较一番才是。陶凤棠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看向林谨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只是他慎重,还未落实清楚的事情,他不会随意表态。
可林谨容已经看出陶凤棠被自己打动了,只要他肯用心去打听,就会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现在已过仲秋,北边大旱的事情应该已经渐渐传到了这边,最起码粮食必会存起来的,但香药,她真是说不准了。她只能寄希望于或多或少能存下一点,待到两年后官府全面放开买卖流通之时赚上一笔。但不管怎样,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半,林谨容也就开心起来,继续鼓动陶凤棠:“大表哥,这榷场上的过往客商最多,要不,你趁便就问问?”
陶凤棠正有这想法,便笑道:“稍后咱们往那边去逛逛。”
却说陆缄在后头把他们几人的对话都听了个仔细明白,心里猛地一省,来回打了几个突,突然就不想再问林谨容关于她为什么这么痛恨他,为什么这么厌憎他的事情了,而是迫切地想知道,他们接下来还会说什么。
陆老太爷善于经营,私底下走货的事情也做过,他多多少少有些耳闻,却因自小离家,又被视作家族中兴的重要子弟,从来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读书学习,对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是很清楚,可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事情好奇。而且,他此行还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解决,急需这些信息。
只听得林谨容又问:“大表哥,先前我问你买香料的事情,你说要出来再和我细说,还没说呢。”
陶凤棠已经不再把她当成小孩子看,便遥遥指了指榷场正中一座房舍:“看到没有,那里是官府设的榷务官署,专管这个榷场,里头养了许多人,你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他们确实随时随地都在这里面闲逛。这里的东西,全都是官府管制起来的,官卖之物中,我们和大荣人交易,必须要官牙人从中估价定品质,周转交易,并不许双方私底下接触,事后还要抽税。所以你刚才那种想法,是不成的。”
说到这里,陶凤棠突然压低了声音,极其小声地道:“从这里出去约有一百里的地方,还有一个榷场,带了轻货去那边,直接和大荣人交易,价格只是这里的五分之一都不到。只是得小心,不要被官府的人抓到。你想要便宜的香药,就等我下次去的时候再帮你弄。”
林谨容恍然大悟。难怪得当初吴氏会和陶氏说,陶凤棠独自带了人去跑榷场,赚了不少钱,原来指的不是这个榷场。她一时为自己孤陋寡闻和想当然很有些脸热,却仍是不解:“可是三表姐说,有些铺子私底下也偷偷卖东西的。”
陶凤棠一时半会儿也和她解释不清楚,只得道:“她是随便听了半截就开跑,哪有那么简单?就算是真的,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弄,得过后约了人出去细细地谈。”
虽然只是窥到冰山一角,但林谨容却觉得,清州此行向她打开了一扇门,门里面,是一个全新的,与她从前所熟识的完全不同的世界。
天地,原来可以这么宽阔。
自陶凤棠突然压低了声音开始,陆缄便自觉地退后了两步,不去偷听别人不想给自己知道的事情。结果一脚踩上个软绵绵的东西,还伴随着吴襄低低一声怪叫:“嘶。”
陆缄默然回头打量着吴襄,从吴襄现在身处的这个位置上来看,可以推测他刚才也在听林谨容和陶凤棠说话,而且没有后退避开的意思,所以才会被自己给踩着了。
吴襄做贼心虚,对上陆缄那双黑幽幽的眼睛由来就有些不舒服,当下便低声道:“不看路看我干嘛?”
陆缄没说话,而是让到了一旁,随意四处张望,目光落到了某处就被粘住了似的,收也收不回来——陶凤翔和陶凤举带着林慎之买糖葫芦吃,陶凤翔抹了林慎之一脸的糖浆,陶凤举替小表弟鸣不平,也要去抹陶凤翔的脸,陶凤翔一声厉喝:“小兔崽子,你敢把我的面幕弄掉了,你回家等着吃板子。”
“每次都是这招,你腻味不腻味?”陶凤举愤愤不平,林慎之开心地举着糖葫芦笑:“二表哥,别怪二表姐啦,她是疼我嘛。我今天好高兴,从来就没这么高兴过。”
陶凤翔便叹道:“你这老实孩子,真叫我舍不得欺负你。”拿出帕子替林慎之擦了脸,又按住陶凤举的肩膀,看似嫌弃,实则亲密地替他擦了擦嘴角。
“我又不是想干嘛,就是好奇嘛。你就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吴襄厚着脸皮轻轻碰了碰陆缄,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某处看,顺着一瞧,恰好看到陶凤翔给陶凤举擦嘴,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便问陆缄:“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