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音便道:“这事儿我知道,是在你后头一刻钟进去的。咱们再等等,兴许就有消息来了。”
姐妹二人一个靠着一个坐了一歇,林谨容有些乏了,伏在林谨音的肩头上,低声笑道:“忘了和你说件事。大表哥说,让你仔细那盒子,别以为只有一层!”
林谨音大窘,跳起来就要呵林谨容的痒痒ròu:“叫你乱说!”
林谨容一边闪躲,一边笑:“姐姐怎知我乱说?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知道是什么,却不和你说!”
林谨音就有些坐不住,想走又不好意思走,林谨容便推她:“时辰不早了,回去罢,让人瞧见你这么晚都不睡,又要有话说。”
林谨音方才起身与林谨容别过,叫婆子挑了灯笼,扶着枇杷自回去了。
林谨容又独自在灯下默然坐了片刻,方叫桂圆等人送水进来洗漱,刚把头发梳顺了,荔枝便走进来轻声道:“六姑娘和七姑娘从听涛居出来了,禁足两个月,抄女诫两百遍。这会儿是二老爷进去了。”
太轻了!桂圆不平地道:“明明是她们的错,却累得咱们姑娘也跟着受罚。”
林谨容淡淡一笑:“睡吧。”双胞胎受的惩罚足足是她的两倍,光看这个就已经能够知晓,在林老太爷心目中,谁最错。若是只罚双胞胎和林亦之,而不罚她,还抬举了林慎之,看着倒是风光扬眉吐气了,但背地里却也更招眼更惹人嫉恨。三老爷指望不上,三房根基不牢,相比付出的,她得到的更多,她禁足和抄女诫很划算。
那女诫啊,她闭着眼睛就能一字不差地默写下来,有用么?不是完全无用,念得通融,用得巧妙了,就是极好的护身符。林谨容呵呵笑着:“明日记得给我寻一方好墨,一叠好纸,一管好笔,姑娘我要借这个机会好好练练字……”她瞟了荔枝一眼,道:“你今夜不值夜吧,明日起早些,早点办妥这事儿。”荔枝该识得几个字才好的。
不是荔枝值夜,那便是桂圆值夜,可桂圆人都上了外头的榻,还记着怎样委婉地提醒林谨容把钥匙交回给自己管的事情,想来想去都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不由纠结得要死。
第25章:古埙(一)
秋寒渐重,这夜下了一场秋雨。
有雨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由来一阵寒凉,林谨容惊醒过来,看着屋角那盏昏黄的青瓷油灯发起了愣,她没有做噩梦,在见到陆缄之后,她反而再没有做过噩梦了。这,算不算是一桩好事呢?
正自怔忪间,忽听门“吱呀”一声轻响,林谨容赶紧闭上眼,从睫毛fèng里看出去,桂嬷嬷抱着一c黄被子,轻手轻脚地为她添上,又走到油灯边检查是否还有灯油,见一切妥当,方才又轻轻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林谨容紧了紧被子。桂嬷嬷是一个尽职尽责的ru母,每夜总是要起来一两次,看她,也看桂圆。这会儿给自己添被子,必然也给桂圆添了被子。只可惜,桂嬷嬷有桂圆;而桂圆,也幸亏得是有桂嬷嬷。
林谨容探手摸了摸枕匣里的两把钥匙,轻轻一笑,这些天来桂圆欲言又止的神色和纠结全都在她眼里,但这钥匙,桂圆是永远也别想再要回去了。就像有些东西,是她的,如果她不想给,谁也别想拿走。想要,除非她不要。
她又想起那件事——她记得,有许多地方因离京城较远,实物运输困难,许多赋税便改为征银或折银,今年平洲丰收,明年平洲仍然是大丰收,且明年对于平洲和清州来说,乃是一个转折之年,上供钱改作了买银入贡。有许多税户无银,便向银铺兑换,具体数目她不知晓,她只记得那一年平洲和清州都有人因此发了大财。在那之后便有人常到京中去买银,在赋税征收之际牟利。
所以她特别想开个银铺,可这个愿望只怕轻易不能达成,但最起码可以从中赚一点吧?但论到本钱,她唯一能打主意的就只有陶氏。陶家富裕,陶氏陪嫁不少,其中颇多金银之物,倘若能得到陶氏的支持,再进而联合陶家,由陶家出面去做这事儿,不赚都难!
但她一个深闺少女,基本没怎么出门见识过世面,突然开这口,绝对会先让人觉得好笑从而不信,而后待到事件真实发生了,又会让人觉得蹊跷引起各方猜疑,引起诸多麻烦。怎样才能平安顺当地达到这目的呢?这个问题林谨容想了好几天,到现在仍然是没有一个头绪,再想到过了明日陶家母子就要回清州,而自己却被禁足在这巴掌大的一方天地里,不能出门,机会稍纵而逝,不由辗转反侧。天亮时分雨仍然未停,屋内比平日阴暗了好几分,荔枝照例提了盥洗的热水进去,准备伺候林谨容起身,却见林谨容早就穿戴整齐地坐在了窗边,正对着开了一条细fèng的窗子望着外头的蒙蒙雨雾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