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钟离也不曾知晓,自己的存在给了这个少年怎样的无穷支撑,他的一点点给予,换来的是急需一抹温暖的少年的一颗心。
确定自己心意的那一刻,游以知已经赋予了另一个人肆意伤害他心的权力,往后不管是痛苦抑或欣喜,都牵系在了对方的手里,可那又怎样,他甘之如饴。
一直没说话的游沣终于开口,他说:“你们两个都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作为一个父亲,游沣自觉自己不合格,但他不是没想过要弥补,当年的事情,虽然是自己的一时风流的后果,可事已至此,斯人已逝,说再多也已经来不及,只能在这个儿子的身上得到一些心灵的救赎,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一直会梦到秋瑾,一个只给与他笑颜和柔情的女人,午夜梦回,看到枕边人,也会恍惚是曾经的旧人,过往如美丽的画卷在脑海如幻灯片一帧帧的播放和回放,他不是没有悔过,想起曾经的柔情蜜意海誓山盟,更加后悔,面对冷漠的儿子时,也会纠结和无力,曾经一家三口和乐的画面便涌入脑海,事情又如何到了今天的地步,是他刚把襁褓中的游以知抱在怀里时没有料到的,那个时候他觉得他此生只会爱上这个孩子的母亲,他那个时候确实是爱着的。
一切从那一晚酒醒后看到掉着泪拥着被子露出光洁后背的箫落时,变得不同,她那么脆弱,比起眼神永远独立坚强的秋瑾更加让人怜惜,鬼迷心窍安抚了她的同时也安慰自己,只要不被秋瑾发现,只要自己厌倦了这个女人,干净利落的收手,谁又会知道,他还是那个慈父和完美丈夫。
是不是被有心之人引诱已经变得不重要。
后来,泥足深陷,越发难于取舍,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他懂,他一边舍不得伤害秋瑾,又难以舍弃掉箫落,都说久了白玫瑰会成一粒饭粒,朱砂痣会成为墙壁上的蚊子血,但他反倒没有厌倦饭粒和蚊子血,这种偷情的刺激让游沣头昏脑涨兴奋异常,想要白玫瑰,也想要朱砂痣,谁也不愿松开,那段时间,他也痛苦过,却也留恋周旋在两个女人时的美妙。
游以知还算礼貌,只是语气疏离:“不用。”然后一句话也不肯再说出口。
游沣在面对这个越来越无法掌控的儿子时,总有种不得其门而入的无力感,想要补偿,却无处下手。
“我是你父亲,以知,你难道要永远想对待仇人一样对待我?”游沣面容强硬,语气却透出了哀求和浓浓的失望。
“从你把那个女人领回家,为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我看着母亲的遗像,笑着对她说过一句话,你想知道是什么话吗?”游以知注视着对面的男人,何止是仇人这么简单。
秋瑾在游沣的心中已经是禁忌一般的存在,现在被游以知直白的说出来,脸上已经是苍白一片,蠕动了下嘴唇,却没有勇气问什么话,语气沉沉道:“所以,一点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不准备给游以知说出口的机会,答非所问。
游以知呵笑一声,冷冷道:“你觉得你还有这个资格吗?你知道我在面对你们时,要控制自己不去伤害他们……有多么辛苦吗?所以,不要逼我。”眉宇间的冷酷决然让游沣骇然,明明还是不足为惧的少年之姿,游沣却相信,他不是在开玩笑,这个外面人人敬仰的英俊男人,在面对自己的长子时,竟然生出了惧意。
“你知不知道,我重新回到游宅住,就是为了想要弥补你!当年是父亲一时糊涂,但事已至此,你有必要耿耿于怀吗?”这个骄傲的男人第一次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低头,但注定的不到想要的回应。
“你想要弥补吗?那你就让我妈活过来!”游以知言辞激烈,语气隐含怒意。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游沣虚弱道。
“这种不可能,就像我永远不可能原谅你,以及接纳她和她的一双儿女。”
“那是你的亲弟妹!”游沣陈述事实。
游以知露出个嫌恶的眼神:“永远不要让我记起这件事,极力控制才能把他们当做陌生人来对待,不去理会。”顿了顿又道:“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说完扫了一眼游沣,那眼神如寒冬腊月最锋利刺骨的冰锥,冻得游沣哑口无言,心内一片荒凉和后悔。
他这那是要了一个儿子,而是仇人啊!还是自己亲手造成的。
钟离握住因为气急而抖着自己手臂的游以知,宣泄出来总比一直闷在心里好,至于另一个人好不好受,就不是他会管得。
游沣脚步虚浮的打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游以知一把将握着他手的钟离拉进怀里,仿佛这样自己空洞洞的心就会被填满,他下巴抵在钟离的肩膀,钟离伸出手回抱仿佛用尽力气的游以知:“我想,从今往后,他不会再来招惹你了。”游以知用闷闷地声音:“但愿如此。”不过,他并不准备简简单单的放手,他要让她想要谋取的东西全部落空,只不过,还没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