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一听,好呀,教训个姨娘都不行了是吧?
“不近人情?夫君,都说齐家治国平天下,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主子说话,哪有妾室先插嘴的道理?夫君觉得是小事,但这下人往往就瞧着主子如何处理小事来服不服你的管教!我没让人打她耳光,已经是宽容大量了!夫君若觉得我处理不当,那便罚了我吧!”
出身於大户嫡女的王氏并不是文盲,甚至读过几年诗书话本,在这年代的女子来说,已是非常难得。
这道理说出口来,亦是有板有眼的,听得四姨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要被休掉的大错,双腿直打颤,秋水般的杏眼隐有泪光,看得萧靖那叫一个心疼,只是却想不出话来反驳,只得赌气道:“行!行!行,你有道理!”
在餐桌上吵得这般不愉快,老夫人就觉得是自己儿媳不对,四姨娘也有错,妇道人家这么多话!
她打圆场:“好了,不是什么大事,难得四儿身子好转,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多开心的事儿?绿萝,摆膳吧。”
老夫人都发话了,萧靖也只好忍下这道气,只是眼看着自己厌恶的女人坐在旁边,他心里更是不痛快,待绿萝摆满了一桌油嫩嫩的美食后,他忽发奇想,招手道:“来,芙儿过来伺候我用膳。”
这芙儿便是四姨娘的闺名,她眼睛一亮,袅袅上前,顶着王氏毒箭般的目光,媚态万分地替萧靖夹菜,裙摆淡淡的芙蓉香让他心意猿马,对近在身边的正房视而不见,老夫人虽不喜有个花一样的女人在旁边展现美态,但看见儿媳被膈应到,她就舒坦了。
喜宝淡定扒饭,这鸡肉真是入味,就是单调了些,古人没有味精,大燕食物味道以清淡细致为主,幸而这身体不像现代人般,被浓味食物养钝了舌头,这回吃起饭来,亦是有滋有味的。
画意眼看着娘亲吃饭都吃得杀气腾腾,便知道她心里不高兴,她用眼角瞥了下粉衣翩翩的四姨娘,手一软,筷子掉落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秀眉紧皱,压着童音喘:“爹爹,娘亲,画意难受……”
她眯着眼睛,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让正享受美人服待进膳的萧靖也顾不上美人,急道:“画意,什么花香味?你哪里难受?跟爹爹说,爹爹看要不要给你叫大夫来?”
王氏也急:“对啊,哪里难受了,快告诉娘亲!”
她站起来走至画意旁边,正好捕捉到女儿眼角斜飞的一个神色,她立时回意,扬声:“这什么浓烈的气味!怪不得画意你难受,在吃饭时候还弄一身香粉,是想着勾搭话谁?”
“奴、奴家……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向来有涂香粉的习惯,奴家没想到会让大小姐不舒服……请大夫人原谅!”
躺着也中枪的四姨娘仓惶跪下,让大小姐感不适,可不止是争宠那么简单,大夫人绝不会轻易放过她,这回她也不敢跟萧靖抛媚眼了,就委委屈屈地跪在地上,粉裙一扯紧,勾勒出纤细美好的线条来,更是让圆滚滚的王氏看得眼火爆。
萧靖看在眼里,心便软了几分,四姨娘是新娶进门的小妾,他正疼得热乎着,哪里舍得她在地上久跪:“芙儿又不是有意的,还能不能好好吃顿饭了!既然画意不适……”他瞥见妻子爆发前夕似的脸:“那你便先回偏院,好好反省吧!”
在几人闹妖蛾子的时候,喜宝已经低调地吃干抹净,填饱了肚子——这张脸装不了病弱美人,那就别苦了肚皮,还是健康些好。
这家子真是好笑,吃个饭都能搞出那么多事来,不过她随即想起上辈子在丈夫家中的晚餐,这历史总是不停在重演,明明生活质素已经很好,吃的是珍馐,有下人服伺,却总喜欢斗斗斗。
一抹浅笑从喜宝唇角泛起,真巧,她也喜欢斗。
她抬首,适时插话:“爹爹,若姐姐不适应四娘的花香,那不如我与姐姐换个位置吧,毕竟四娘侍奉爹爹进膳,是尽心的表现,情有可原。”
萧靖闻言眼睛一亮,平日安静爱哭的四儿居然能说出这么合他心意的话,看来这孩子也会孝顺父亲嘛!便不等画意说好,还是不好,就下了决定:“行,喜……四儿这建议妥!就这样吧,画意你就和四儿换个座位罢。”
这人连女儿名字都记不住,喜宝笑着站起来,杜绝了他人拒绝的余地,画意脸上一僵,为免露出马脚,亦快快站起来与她交换了座位,还感激道:“四妹真会体贴人。”
这回,喜宝的座位左边是萧靖,右边是老夫人,她低头作温柔羞涩状。
王氏看赶人不成,不过想着反正女儿是装的,想来这小丫头也只是想在夫君跟前讨个巧……呵,真不愧是贱婢的种!她抿着唇,也跟着吃起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