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留下柳下溪:“小柳,你也要跟同事多沟通,你是高才生又是北京人。我是不清楚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小地方,也不管你愿在这里呆上多久,不爱说话是不方便工作的。这案子的进程资料在这儿,死者林祥强这几年来频繁来往农贸菜市场。”
好详细的一份证词!虽然没有条理……但在速度与质量上是值得夸奖的。
林祥强,年龄不详。性别:男,婚姻状况不详。家庭情况不详。三年前出现在这里的菜市场,口袋里带了三千多元,三天之内把市场上的水鱼、乌龟、黄鳝收购一空。并与市场卖鱼的订下了二个月之内再来约定。果然二个月后再来,那次带了一万多元,在这里呆了一个星期。他也到了附近的乡镇去收购,乡镇的菜市是很早的,大多是六、七点钟,农忙的时候不影响耕作。今年,他准备的资金多,大约有八、九万的样子,说是收购齐好准备过年的货源。只是这几年的收购,他的货源难足,价格上涨不说,主要是货跟不上。林祥强脑子转得不错,他出钱请人帮他捕捉,然后用池子养起来,等他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提货了。
但是,还没有查到,谁是他的供货者。
还有,他来这里,除了第一年的几次住菜市附近的招待所。以后,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
林祥强的个性是精明的,做事干净,付钱快,穿着随便,天热的时候总是一双拖鞋。一口生硬的广式普通话,爱开玩笑。并不得罪人,说话细声细气,言辞圆滑。跟他打交道的人都喜欢他,没有仇恨到想他死的地步。商人秉承 “和气生财”是“求财”不是“求气”。前来收购的只有他一人,并不存在着竞争机制。
柳下溪中指弯曲敲着桌面,汪集成熄了烟,把目光转向他:“你怎么看?”
这里唯一让柳下溪舒服的是,官腔没有北方那么严重。大队长很少摆出上司的嘴脸,平日与其他同事相处嘻嘻哈哈其乐融融。
“林祥强这个人胆子大,十几箱水鱼,他居然敢独自运回去。以前,四、五箱是放在汽车顶上运到省会,再转火车回广州,一个人还可以顾得过来,现在十几箱,清晨坐六点十五分的早班船去省会,再转晚上的火车,一个人能顾得过来么?”
“你认为,他最少会带名助手在手边运货?”汪集成眼睛一亮,“这件事,你到广州可要调查一下。”
“有助手怎么不带在身边?林祥强做事透着古怪。也就是有什么事得瞒着广州那边的人,或者说,这边有信得过的同伙?”
“……依我看啊,他是胆子大得离谱。”
“胆子大啊!一个长年在外面行走的商人怎么会没有危险意识呢?”
“是啊,财不露白,怎么就不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汪集成摇头再摇头,不要去考验人的人性嘛。
柳下溪把自己所绘案发现场的简单草图拿了起来,说道:“我发现了这里有血迹一直延伸到这儿……事情有可能是:死者乘坐汽船出现在码头,跟人发生了冲突……被人划破了颈动脉,他逃。看不清路,只知道跌跌撞撞往上走……”
“汽船?”
“嗯,有可能是手动柴油机型的小船。”
汪集成大拍着桌子高兴道:“好!小柳,果然没有看错你!我们不如先这样假设:死者林祥强把货源提出来,用汽船运载打算坐今天早班的船去长沙,汽船上的人见财起意或者靠岸的时候发生争执,结果杀伤死者。林祥强当时没有死,寻得机会后马上逃跑了,然后失血过多死在坡上了。”
“有点不对。小码头离客轮码头还很远,开船也要十来分钟。见财起意也可能,不过林祥强既然提了货,身上的现金剩不多。”柳下溪摇头。
“还有货嘛。”汪集成一拍大腿,“听说,运到广州价会翻二、三倍。七八万的货到了广州可能就有二十几万。”
柳下溪摇头:“这批货上路不可能不引人注意,杀了人还这么明目张胆……几乎不可能。不过,也可能……”柳下溪沉默了,然后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
汪集成站了起来,到外面去找人了,听到他在吩咐:寻找停靠在小码头的汽船。等他进来柳下溪加了一句:“还有寻找帮他收购货源的人,以及来这里他落脚的地方。”
“这个容易,大不了发动全县的人来找,只要是在南水县就没有找不到的人。”汪集成很有自信道。
“噫?!”柳下溪想不到他这么有把握……转念一想:也是,这南水县并不大,想必找人并不难。
“小地方就是这点好。人口结构简单,流动人口少。”汪集成随手把收集来的资料放进柜子里。
李果把要带的行李丢进办公室时,柳下溪笑了起来。
李果嘟嘴:“有什么不对么?我算了一下,听说从长沙坐火车到广州要二十几个小时。现在去坐汽车只能到地区车站,转车到长沙少不了十来个小时。一来一回路上就得过四天。至少得一个星期。广州那边的人爱干净,每天要洗一次澡,多带来几套衣服没错!”
居然用蛇皮袋装了整整一袋,跟逃荒的人一样。
“广州是南方,天气暖和,棉衣与毛线裤是用不上的。”柳下溪笑道。
“可火车上冷啊。”差点要带棉被了。
“听小柳的没错,他可是走南闯北的。”汪集成笑着大力地拍着李果的头,痛得他咧嘴, “别在广州同行那里丢了我们的脸。”
“那该带些什么?”李果期期艾艾,像只小狗眨巴着眼。柳下溪忍住笑:“在路上不用洗澡,带两、三套换洗衣物就行了。牙刷毛巾自己带,牙膏就不用了,招待所肯定有的。怕在路上冷,带上厚一点的小毛毯就可以了。”
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二点多了,班车是三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