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含笑买了盏路边的莲花灯交与他:“你要许什么愿?”
那孩子兴奋地捧着点燃的莲花灯跑到河边,蹲下去往河中放,母亲不放心地在身后叮嘱:“小心些,别掉下去了。”
皇帝忽然顿住脚,扭头往一边的摊铺走去,昭阳不明就里跟了上去,却见他也跟着买了盏莲花灯。
那货郎含笑说:“公子可有火折子?让我替您点上吧。”
一边点,他一边说:“我这儿的花灯可灵验啦,包您心想事成呢。去年城东卖猪ròu的沈大娘病了,她女儿来我这儿买了盏花灯,许了个愿,嘿,没成想就几天功夫,沈大娘的病就好了一大半。您瞧,如今她又开始生龙活虎地做起生意了呢!”
皇帝没吭声,掏出碎银子付给他,在他眉开眼笑的连声道谢里走开了。昭阳继续跟着,见他一路走到河边,那河边的青石块上光滑无比,她担心他踩滑,没忍住伸手去拉住他的衣袖,被他察觉后又猛地松开手,讷讷地说:“小的,小的怕您踩滑了,这天太冷了……”
掉下去可不是说笑的。
皇帝看了眼衣袖,没吱声,转头蹲了下去,慢慢地将那盏莲花灯放入水中。那灯与真的莲花差不多大小,是布做的,红艳艳的,四周都是盛放的花瓣,点燃中间的烛心后说不出的好看。
他松开手,看着那花灯随着其他灯一起晃晃悠悠地飘远了,最后蜿蜒到了远处,直到他也分不清那河中的万千灯火究竟哪一盏才是自己的。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漫天星辰,河上灯火辉煌,桥上有无数看热闹的人群,说着江南的吴侬软语,嬉笑着,喧哗着。真是好热闹的夜晚。
皇帝回过头去,看见身后一直静静等待她的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喜该悲。他踏上河岸,轻声说:“回去吧。”
与热热闹闹的人群摩肩接踵,一路往陈家的方向走。只是原来人群越吵闹,他才觉得越寂寥,她不再走在他身侧,而是跟着慢他两步的地方,似乎刻意在拉开这距离。
昭阳一心想要改变眼下的气氛,便又厚着脸皮像往常那样凑近了些,嘻嘻哈哈地问:“主子,您许了什么愿望呐?”
皇帝顿了顿,侧头看她一眼,唇角微微扬了些,眼神深幽地望着她:“真想知道?”
她却又霎时间说不出话来,不敢再追问了。
她只怕那答案会让她更加无地自容,会让他的眉头蹙得更紧。她低下头去,不搭话了,只又转移话题说:“这江南真是好热闹啊。”
皇帝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又想起方才那货郎说过的话。只盼着那盏花灯是真灵验,这样他许的愿才有可能实现。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他只盼她终会如他挂念她这样,有朝一日离不开他,天大地大,什么都不如相思大。
第40章下战帖
皇帝一大清早就带着昭阳离开陈家,到了黄昏都还没见人影。
陈家上下一干人这一整日过得可真是坐立不安,方淮的脸绷了一天了,几乎能拧得出水来,不断在厅中来回踱步,又派人出去寻皇帝。陈家人也备受煎熬,这么一尊黑面神在这儿杵着,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方统领一个震怒就拔剑相向,说他们对皇帝不敬。
皇帝都不见了,他们难不成还能乐呵呵地该做什么做什么?自然得跟着方统领一同忧心忡忡,长吁短叹。
赵孟言老神在在地坐在花厅里削苹果,才刚削完皮呢,冷不丁被方淮一把抢走了。方淮的声音透着怒气:“皇上不见了,你倒还有心思吃水果!”
说着,他咔嚓一声对着那白白净净的果子咬了下去,似乎跟它有不共戴天之仇,牙齿咔咔作响。
赵孟言很伤脑筋,这人不让他吃苹果,自己却吃了下去。他又从盘里拿起一只,一边削一边说:“有什么好担心的,今天是那位的大日子,皇上这趟下江南本来有一大半都是为了这个。十多年没见面了,还不许人家好好叙叙旧?”
可那是个死人!叙什么旧能叙这么久?
方淮还是没法放松下来,来回踱步着,眉头紧锁:“皇上也太大意了,好歹也应让我随行才是,有个好歹我也能第一时间护着他。”
“你自小就这样,活像咱们皇上是个小鸡崽子似的,事事都需要你这老母鸡护在前面。你忘了他这些年处置过多少贪官污吏,把多少大权在握的权臣都给斗成了丧家之犬?你这忧心来得太没必要,依我看,他可不是能受人欺负的主儿。”赵孟言笑了两声,手中的苹果又削好了,他的手指修长好看,指节分明,舞刀弄枪虽不擅长,但赏心悦目这一点倒也说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