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有些困惑,皇帝好像跟之前有些不同了,自她醒来后打了他一巴子,他忽然脾气坏了起来,可不过半日工夫,他又变成了那个好脾气的皇帝,只是话比先前少了些。
她在病中错过了不少事,在后院里与小春子说了会儿子话,这才得知这些时日李家上下都天翻地覆了。小春子说话绘声绘色的,悄声告诉她皇帝可算是为她出了口恶气啦,那李家大爷现在可就是个“那个”。他在裤裆处比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吓得昭阳脸都白了。
人没死,可那东西没了,这对一个色胆包天的人来说当真是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可后来又遇着了赵侍郎,她听说这些事都是他去官府处置的,便又厚着脸皮上前打听:“我听小春子说,是您帮皇上处理的李家那事?”
赵孟言点头,上下瞧瞧她:“病可是大好了?”
“谢大人关心,已经好全了。”她感激地笑着,又试探着问了句,“我就想问问,那李家大奶奶,现下如何了?”
到底是还没放下。赵孟言看她一眼,笑道:“死了。”
什么?昭阳大惊,脸色都变了:“死,死了?皇上答应过我不取她性命,怎的,怎的——”
“逗你玩的。”赵孟言慡朗地笑起来,片刻后伸手弹了弹她光洁的额头,“傻子,李家大爷都没死呢,我把她弄死做什么?皇上的意思是把欺负你的人都朝死里整,我倒觉着人死了就没什么意思了,有时候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
“所以,那李家大爷……是您……”她有些懵,揉揉发红的额头,不知所措。
赵孟言心头倒在想,这丫头是豆腐做的么?就那么轻轻弹一下,居然红得像是被人揍了一拳。
“是,是我的意思,把他命根子给去了,让他这辈子再也不能人道,你瞧着这处置可还妥当?”他笑吟吟的。
昭阳心头有些颤,头皮子也发麻,赶紧没话找话溜走了。
这赵侍郎可真狠,这么一来,面子里子都给李义函下了,可不真比把他弄死还可怕?她告诉自己,今后招惹谁都别招惹这位大人,忒毒了!
赵孟言察言观色的本领是一等一的好,当下看出她心头对他有了忌惮,没好气地说:“你给我站住,那脸上的表情几个意思啊?本大人好歹也是帮你出了口气,你这眼神把我当成什么了?难道还当我是心狠手辣之人不成?”
那可不是?都能想出切人命根子这事儿来,她看他不止心狠手辣,还缺德着呢!昭阳溜了,可心头忌惮之际,却又恍若有块大石头落了地。
恶有恶报,却没要人命,如此她也心安。她是胆子小的人,只盼着这辈子平平安安、踏踏实实,人命这种东西她不愿意背负。人心是有限的,装的东西多了,压在心头喘不过来,那多累?横竖她如今托了皇帝的洪福,四肢健全,连根头发都没少,那李家大爷倒是平白无故少了根家伙。
她宁愿从今往后将这事抛在脑后,不快的事情统统忘光,就好比那个陆簌锦,可不早就被她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她步伐轻快地往灶房走,开始弯着唇角去想今儿夜里给皇帝做些什么新鲜吃食。
她挺喜欢现在这样的,做自己拿手的菜,看主子吃得满足,心里也像是喝了蜜,热乎乎的。
晚间,昭阳伺候着皇帝用了膳,又在边上与德安一同守着他看了会儿书。皇帝让她先去睡,前些日子才病了,没得熬出问题来。
她笑着说:“不碍事,早就好全了。小的在这儿伺候着,茶水凉了也好第一时间斟上。”
德安在一旁斜眼瞧着,这两人自己不觉得,旁观者心里头可门儿清着呢。瞧瞧,这浓情蜜意的,真是叫他这孤家寡人看得一把辛酸泪,只恨裤裆里少了点物件。他清了清嗓子,低眉顺眼地说:“主子,小的今儿可有些乏了,想向您讨个恩典,要不,昭阳在这儿伺候着,小的就先下去了?”
皇帝瞥他一眼:“朕都还没喊累,你这杀才倒是会享福。”
他点头认错赔着笑,毕竟伺候皇帝这么二十来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是在天子身边有脸面的人,也不怕跟主子稍微蹬鼻子上脸些。
皇帝挥手,准他退下了。
屋内便只剩下昭阳与他。他原本还专注地看着书呢,可风吹进窗子,烛火摇摇晃晃,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他没得被吸引了注意力,这才瞧见两人在地上交缠逶迤的身影。那对身影将她与他之间原本的距离拉近了很多,晃动着,晃动着,就连心都仿佛跟着荡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