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阑郑重且严肃地道:“掌柜的,你忘了,我虽现在落魄,但是我家当年……”杜小曼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完了,又来了。
就在时阑动情地回顾他外公五十岁那年曾经养过的一只画眉鸟时,宁景徽手托着一个长方的布包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他身边还跟着那位十七皇子秦羽言,秦羽言依然有些羞涩,双眼在杜小曼和时阑身上看来看去,像要问什么又在犹豫,半响后终于开口道:“方才听少儒说,杜公子准备在酒楼里让人弹琴……”
杜小曼点头道:“是呀。”指了指时阑,“就是他。”
时阑早已站起了身,在秦羽言看他时,报以谦虚的微笑。
羽言皇子有些惊讶地看着时阑,杜小曼连忙说:“我这位伙计,看起来虽然浮夸,但还是些内涵的,琴弹的不错。明天就开始弹了,李公子若是有兴趣,欢迎来我的酒楼中听。”
羽言皇子对音律的爱好十分热烈,听了杜小曼的邀请双眼闪闪发亮:“多谢。那我……便不客气地过去了。”目光又移到时阑身上,时阑再次报以谦逊的微笑。
宁景徽将手中的布包放在案几上,打开道:“这张琴杜公子看看能不能用。”
琴身确实看起来颇朴素,时阑抚摸了一下,含笑道:“此等好琴公子竟然慷慨相送,让在下有些惶恐。”
啊?果然还是很值钱吗?
杜小曼刚要开口推辞,宁景徽道:“虽是好琴,白白放着也可惜,我只是想替它找个会弹的人。如若不想收,也可以当作是我出借的,待哪日不想用了再还我也罢。”
杜小曼不好再说什么了,收下琴,千谢万谢然后起身告辞。秦羽言只在厅中和他们道别,没有再向外送,宁景徽亲自送他们到门口,路过中庭时,那位裕王殿下从另一处大步走来,看见杜小曼和时阑愣了一愣。
杜小曼和他打了个招呼,裕王敷衍地点了点头,面色凝重,目光像不经意地注视了时阑片刻,杜小曼觉得,他的眼神很犀利。
时阑至始至终满脸谦恭,没什么特别。
离开宁景徽住的巷子,杜小曼抱着那张琴,脸上还挂着笑意,时阑意味深长地道:“掌柜的,你从方才起就面带微笑神游物外,恐怕不只是因为这张琴,难道你……看上了那位宁右相?”
杜小曼愣了愣,连忙说:“当然不是,宁右相人确实不错,但是……不过是认识又见过几次面而已,哪能就喜欢上人家了。”
时阑慢悠悠道:“不是最好,我多事说一句,你若倾慕于宁景徽,恐怕没什么好结果。”
杜小曼立刻说:“我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右相,我这个开酒楼的就算想高攀也高攀不起。而且,像宁景徽这种完美的有点不像话的人,和他在一起会很有压力,他还是适合在远处观赏啦。”
时阑笑眯眯地道:“观赏,这话可真大胆,总说这种话可会找不到婆家。”
杜小曼满脸无所谓:“找不到就找不到,反正我目前还没这个打算。”在古代做已婚妇女,只能窝在家中相夫教子,想想就头疼,还是现在这样比较自在。
金乌西垂,天上的云霞像锦缎一样绚烂,夏风纯净炎热,这是与她本来的时代隔了千百年的夏风,杜小曼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出神,望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古人,仍然有种梦般的感觉。
时阑慢吞吞地说:“喔,我有点担心,掌柜的你哪天忽然想找婆家了,一时没有对象,于是顺便想起了饱读诗书温文儒雅又忠厚的在下我。唉,我毕竟签了你十年的卖身契,到时候该怎么办才好……唉哟!”
杜小曼冷笑着看时阑捂着头倒抽冷气闪出数尺远:“你要是想继续测验这张琴的木材够不够结实,就继续往下说。”
时阑揉着头上刚刚被敲过的地方嘀嘀咕咕嘟嘟囔囔,似乎是什么“最毒不过妇人心”“圣人说的不对,女子比小人还难养”之类,杜小曼只假装没听见。
第二天,时阑正式开始在楼上弹琴。
他先前叫苦连天,真的开始做了,却很兴致勃勃。
他先同杜小曼谈条件,要求从伙计房搬到杜小曼和绿琉碧璃住的那栋小楼,理由是他许久不弹琴,技艺恐怕生疏,晚上练习会打扰了其他人休息,而且弹琴是件风雅事,需要有幽静的环境才能精进琴艺云云。
毕竟目前要靠时阑拉客,杜小曼觉得稍微让步安抚他一下未尝不可,绿琉和碧璃也很赞同,她们和杜小曼住在楼上,总觉得楼下空荡荡的有些不安全,有个人住会保险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