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天抽回被他压着的那只手,将陈赞的胳膊放在自己怀里,身体与他贴着,只有这样,他才会意识到有人和他同住,不会胡乱翻滚踢打。

谈天抱着陈赞的手,压低了声音问:“小赞,你身上怎么这么冰冷?”

陈赞头痛加剧,也没心情说话,无力地答:“没事,洗澡洗的,一会儿就好了。”井水虽然放了两节课,但依旧是冰冷的,又是在走廊上洗的冷水澡,一边被风吹着,冻得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那我给你暖和一下。”谈天侧过身,将陈赞的双脚夹在自己小腿间。

陈赞想挣开,但是又觉得谈天身上挺暖和的,自己身上也无力,便没再挣脱,两个人以相当纠结的方式睡着了。

睡到半夜,谈天被热醒来了。他伸手去探寻热源,摸到陈赞,滚烫的,吓了一大跳,陈赞正在发烧呢。

谈天慌了,赶紧推陈赞:“小赞,小赞?”

陈赞粗重地出了口气,模糊地唔了一声。

谈天一摸他的额头,烫得他连忙抽回手:“小赞,小赞,你醒醒,你生病了,我送你去医院。”说着跳下c黄,准备将陈赞背去医院。

陈赞烧得迷迷糊糊的,被谈天弄醒来:“不去医院,我书包里有感冒药,你帮我找一下,红色的胶囊,拿两粒给我。”

谈天慌忙翻找出备用的手电筒,这还是他爸修理铺子里拼凑出来二手货,急急忙忙地去陈赞书包里翻找,没找到,干脆将书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在c黄上,打着手电筒猛照,终于找到了。又跑去找水,还好热水瓶里有半壶温开水,赶紧倒出来,送到c黄边,一路上不知踢飞了多少只鞋子。

谈天笨手笨脚地将陈赞扶起来,陈赞伸手接过药吃下去,又就着谈天的手喝了水。

谈天埋怨地说:“早知道就不该让你洗冷水澡的。”

陈赞鼻子里都能喷出火来,他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跟洗澡没关系。”因为生病,声音软而无力,听起来倒像是撒娇。

谈天气得鼻子冒烟,真想把他摇醒来,说没关系,那就赶紧好起来,别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弄得人心急。但是听着黑暗中不均匀的呼吸声,又不忍心下手,纠结了半晌,最后抬起来的手还是轻轻落到了这个人的额头上,希望自己能帮他散点热度。

“他发烧了吗?”黑暗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来,把谈天吓得心几乎都跳出来了,那个声音又问了一句,“是不是发烧了?”

谈天听清楚了,是对面上铺的郑伯齐说的,谈天胡乱应一句:“是的,陈赞发烧了。”

郑伯齐并没有下c黄,只从c黄上抬起头来往下看:“你找点水,拿毛巾给他敷一下,要冷水。”

谈天明白过来,用冷水给陈赞散热。他哦了一声,拿着手电筒出去拿毛巾找水。然而几乎所有的桶子都是空的,谈天急得有点想哭,心里恨得要死,这破学校,怎么连个水都没有。

不甘心地跑到楼下,恨恨地将水龙头拧开,没想到“哗”地一声,水大力地冲了出来,将鞋子都溅湿了。谈天几要喜极而泣,赶紧将手里的毛巾打湿,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来,将湿毛巾盖在陈赞额头上。

郑伯齐一直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听他忙活,自然也是听到了水龙头冲水的声音,又说:“再去拿块毛巾,给他身上也擦一下。”

谈天闻言赶紧拿个桶子下去接了一桶水,将另一块毛巾浸湿了,掀开被子,解开陈赞的衣服给他擦身体。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谈天摸黑给陈赞擦身体,尚未发育的男孩身体是单薄的,皮肤细滑,如丝绸一般。谈天此际尚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也无暇去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身体滚烫的,一直烫到了自己的皮肤底下。

他一遍又一遍地给陈赞擦着身体,心中焦急无比,却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他心中的唯一念头,便是让陈赞赶紧降下温来。

谈天这么翻箱倒柜地忙活,除了郑伯奇,其他同学居然没有一个被吵醒的,到底是小孩子,觉重,雷都打不醒,不知道郑伯齐是怎么醒来的。

过了好久,久到谈天以为郑伯齐应该也睡了的时候,又听见他说:“再喂他喝点水。”

谈天哦了一声,又赶紧去倒水给陈赞喝。

就这么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再摸陈赞的身体时,终于不再滚烫了,而是温热的了。谈天松了口气,摸了一把汗,直起腰来,发现自己的背心都汗湿了。

他用毛巾胡乱擦了一把汗,将上衣脱了,赤裸着上身,重新回到c黄上。再三伸手探了探陈赞的额头,温凉的,又将耳朵凑到陈赞口鼻边,呼吸也没那么浊重了,变得清浅绵长起来,终于将心放回肚子里。这才合上沉重的眼皮,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