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赞从屋里出来,手上正端着饭碗吃午饭呢:“坛子。你还没吃饭吧?快回去吃饭,吃了饭我们一起去挖笋。”
谈天哪里顾得上吃饭,只急切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陈赞笑眯眯地说:“还可以,比镇里好卖多了,就是太远了。”
“卖了多少钱?”谈天迫不及待地问。
陈赞说:“县城的笋子贵一点,能卖到五毛一斤,一共卖了十多块钱。对了,我给你们买了点糖,你拿回去吃。”说着从家里拿出来一小包蒲扇糖,递给谈天。
谈天笑眯了眼睛:“那以后就去县城卖了啊?”
“嗯,每次多挖一点,隔一天去一次。”陈赞算过了,这么一来,这个寒假就能赚上好几十,要不是过年期间不能去上街,恐怕能赚上百块呢。
谈天挥挥胳膊:“好,我回去吃饭去,吃了饭我们就上山。”
期末通知书很快也发下来了,陈赞不意外又是第一名,这次谈天进步了,考了第三名,数学终于考了个满分。第二名无意外是沈小羽。
因为林老师做班主任,没有原来老师发奖只发给教师子女的陋习,而是按成绩来发的,所以陈赞和谈天都得了三好学生奖,每人奖励了一个日记本和一块毛巾。
这可把谈天美死了,回到家,左看右看自己的奖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陈赞看着他的傻样,趁机说:“好好读书吧,书中自有黄金屋。”
谈天嘿嘿傻笑:“说得真对,书中有黄金。”
这个寒假,他们就在挖冬笋、赶集赚钱中度过,遇上雨雪天不能出门的时候,就窝在家里烤火,让谈卫民教他们下象棋。
陈赞爱下象棋,但是他下棋的本领不如谈天,甚至连谈阳的水平都赶不上。和谈天下输了就再战谈阳,和谈阳下输了,就去挑战谈伟,只有六岁的谈伟与他还不相上下,两人能够平分秋色。
陈赞的宽面条热泪在心里狂飙,自己就只能与幼儿园小朋友一个水准了吗?他很鸵鸟地安慰自己:下棋这事情,是需要天赋的。
陈赞和谈伟下棋的时候,谈天就在一旁观棋,某天突然冒出一句:“小赞,你好像想得比较复杂了,这一步不用走这么快的。”
陈赞心里一惊,自己的想法好像是复杂了点,下棋最讲究心静,自己却掺杂了太多的想法,难怪总会输棋。
经谈天这么一点拨,陈赞的水平终于有了一点突破,不过也就仅止于此了。他日后还是一个著名的臭棋篓子,屡战屡败,但是屡败屡战。当然,他不怕没人蹂躏,谈家三兄弟都是他练兵的好对象。
一个寒假下来,陈赞和谈家两兄弟的积蓄达到了八十多块,在这个捡一分钱都难的年代,八十多块对一个孩子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了。谈天和谈阳简直就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了,有时做梦都能笑醒来。
但是陈赞知道,这点钱算什么呢,赚钱实在是太难太慢了,他巴不得天上掉下个馅饼来,落在他早起跑步的路上。但是他每天都低着头看路,并没有见到任何值钱的东西。
过年前,陈赞用他们赚到的钱,给四个男孩各买了一双胶底鞋,黑色的鞋面,绿色的装饰条纹,这是这个年代非常时新的款式了。
谈天虽然肉疼掏出去的那三十多块钱,但是穿上新鞋时,跑步都比平时轻快得多,这种感觉和妈妈给他买新鞋时是不一样的。
这个寒假,最忙碌的要数陈赞的父母和叔婶了,他们要将黄土岭的七百多株大油茶树都挖出来,移栽到自己的茶园里。
为了赶时间,大人们就只歇了过年前后的三天,其它的时间都在黄土岭和后山之间忙碌。
陈赞的舅舅和姨妈们都来帮忙了,二叔家的亲戚们也被叫了来,村里关系比较近的邻居也都叫了来,比如谈天父母等。好在这个年头,帮忙做事只需要管饭,还无需发工钱,不然光工钱都是一大笔数目。
忙到正月过完,七百多株油茶终于在后山安家落户,陈赞心里松了口气,这算是跨出了第一步。
但是经济问题明显紧张起来,二叔虽然和他家一起承包,但是二叔的积蓄总共只有三千块,交了承包款,几乎就没有余钱了。陈赞家积蓄稍多一点,但是也多不到哪里去。交了承包款,买了茶树和肥料,几乎就没什么余钱了。
年前陈赞家里的两头肥猪卖掉了,因为养得好,每头都有200斤左右,按市价三块卖的,卖了一千多块钱,也全都扔到茶园里去了。
茶树要种好,不可能只靠农家肥,那么宽的地方,哪来那么多农家肥,不足的必须得施化肥。陈赞倒想像人家种田文里的主角一样,金手指一挥,用什么空间水一浇灌,什么肥料都省了,既环保又健康。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没办法,老老实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