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表哥做什么都行。”绮罗揉了揉耳朵,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不想听娘她们说话。”
陆云昭了然:“若你不嫌弃,就在我房中坐一会儿。我刚好要临完一页碑帖。”
“好!”绮罗欣然答应。
陆云昭的房间很素净,墙面上基本都没有什么装饰,只一张黑漆四脚书桌和两个四层的书架。绮罗皱了皱眉头:“表哥这里太素了点。”
陆云昭吩咐钟毅去拿曹夫人送来的糕点:“是我要求的。读书人的房间摆的东西杂,乱了心智。”他今年也不过十一岁,说话却老成得像个大人。
钟毅念着上次绮罗救了自家公子的好,对绮罗格外地友善。绮罗吃了两口糕点,看见陆云昭站在书桌后面认真地写字,都说字如其人,便走过去踮起脚想看。无奈个子太矮,努力了几次,都是眼睛堪堪掠过桌面,什么都看不见。
陆云昭侧头微微一笑,俯身把她抱了起来,放在凳子上。
绮罗总算看清楚了铺展在桌面上的白纸,再看看摆在上面的碑帖,虽然她在书法方面没什么造诣,但十一岁能把字写得这么有风骨,应该算是很好了吧?前世她常在书房给父亲磨墨,父亲的字更成熟稳健,也极有风骨,倒跟这陆云昭写得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陆云昭看见绮罗微微张着嘴,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胖嘟嘟的脸像蒸熟了的馒头,饱满白嫩。他不禁问道:“想不想我教你写两个字?”
绮罗点了点头,陆云昭便走到她身后,把手中的笔放在绮罗的手里,并教她握姿。见绮罗抓的有模有样,他便握着她的手,俯下身子去。她的整个身体都窝在他怀中,他温热的体温好像隔着衣物传达到她的背心,松软的青竹香气直达心底。
她的心微微一动,陆云昭在她耳边说:“写字的时候要专心。”宣纸上缓缓拖曳着墨迹,不一会儿就写出了一个漂亮的“绮”字。写完之后,陆云昭捏着她的手,又写出了一个“罗”字来。
他知道她的名字?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清亮又骄横的声音:“滚开!我是曹府的小姐,难道还不能见见爹的义子吗?”话声敢落,一个穿着绯红襦裙的少女就闯了进来,四下张望之后,目光落在书桌后面的一少一小身上,愣了愣神。
陆云昭放开绮罗,上前行礼。那少女也不过□□岁的光景,陡然往后退了一步,整张脸比身上的裙子还红。
然后,她竟然什么也没说,便夺门而逃。
陆云昭显然被她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定在那儿半晌,才转过身来,却看见绮罗捧着肚子,倒在椅子上狂笑。
没过多久,玉簪便来接绮罗,她看见绮罗跟陆云昭相处得很好,有说有笑的,对陆云昭也多留意了几分。她不似徐妈妈一样是郭府的老人,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表公子并不是太放心。可眼下看来,是她多虑了吧?
朱明玉一行人回到朱府,没想到张妈妈在耳房那里等着,一见到朱明玉便说:“公主请二爷过去一趟。”
朱明玉本抱着绮罗逗她玩,闻言忙把绮罗交给郭雅心,跟着去了长公主的住处。
长公主梳着朝天髻,穿着绛紫色织锦对襟背子,玄色牡丹花样的裙子,正拿着白羽站在廊下逗鸟。她眼角瞥到朱明玉过来了,便把羽毛交给身边的丫环,微微一抬手,那十几个人都恭敬地退下去了。
“母亲叫儿子来有何事吩咐?”朱明玉上前行礼。长公主伸出手,朱明玉连忙扶着她。
“距离书院的入学考试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可跟洪教授打过招呼了?”长公主坐在廊下,手搭在栏杆上,望着朱明玉。
朱明玉笑道:“应天书院贵为全国州学的魁首,多少人挤破头要进去,这您是知道的。虽说入考等一应事务都是由洪教授打理,但试卷有糊名制度,他又素来铁面无私,景禹还得凭自己的本事。”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就不能让他指点一下景禹?”
“那儿子再同他说说吧……不过他未必肯卖儿子这个面子。”朱明玉为难地说。洪教授是京东京西四路有名的鸿儒,而且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之前,枢密副使的内侄想要靠关系入学,派人去洪家施压,结果放榜的时候,那位内侄还是名落孙山。洪教授一句:“糊名考校,唯公正耳。”把副使派去质询的人给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