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奴觉得自己到底是眼界低,世面见得少。
今日初见嬴姬时,她便做好了备战的准备,只等着这位骄纵的贵女出招。可是想遍了长拳飞腿,各种招式,万万没想到昔日的跋扈贵女竟然一脸正义之色地责备她怎么可以随便地典卖了王诩。
就在这时,白圭也温和地说道:“嬴姬说得极是在理,恩师当日余毒未清,如今又身负重伤,有些与恩师有间隙之人,听了这消息都是蠢蠢欲动。莘姬身在魏国有魏王庇佑,邺城又是小城,不至于游侠刺客遍地,府宅四周也有侍卫寻护,恩师在这里自然是安全无虞。……莘姬不至于心狠将恩师一味推出送死吧?”
白圭的这番话,的确是真的。王诩虽然善于幕后操控,但是人心接触便有恩怨情仇,他的仇敌也不在少数。
加之儒家一直视鬼谷纵横为邪魔之说,原本就极尽能事的诋毁,如今鬼谷子被魏王厌弃之事渐渐传播开来,落井下石者自不在少数。如今他暂居邺城,的确是少了很多的烦忧。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先前一直对王诩志在必得的嬴姬为何会突然改口了,急急地撇清了与王诩的关系?
就在这时,一直被待价而沽的“奇货”终于在婢女的搀扶下慢慢地来到了庭院中,然后入了正堂安坐在特意为他摆放的胡床上。
白圭见了,连忙起身恭敬地向恩师行礼,丝毫没有因为恩师身份的贬损而敢有半点轻慢之心。
莘奴心知白圭此番特意来邺城也是为了王诩而来。自己若是在此,他们必定不好说话。而自己与满厅堂的人,除了讨论人口的买卖外,也无话可说,倒不如做个体贴的女家主,于是便主动起身告辞,去自己的店铺料理生意去了。
果然莘奴一走,那嬴姬便迫不及到地扑到了王诩的面前,微微啜泣道:“君当知,我的哥哥因为触犯了刑法,而被那商鞅撺掇着国君要依律惩处,可是若是身为太子被惩处,哥哥以后将难以继承王位,我随白圭此来,便是希望君能出手相助,还望君念在我们母亲情谊的份儿上救一救哥哥吧!”
王诩说到:“请姬不必施此大礼,你哥哥的难处我已知,而你又肯通情达理,解了母亲先前的婚约戏言,我自然会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解了公子嬴驷的一时烦忧……若是无旁事,还请姬先回转休息,我有些话要与白圭详谈。”
就算贵为一国的王女,在王诩面前也只有乖乖听话的情分。于是她咬了咬嘴唇,也便带着自己的婢女先行离开了府宅。
待得她走后,厅堂里便只剩下王诩与白圭。白圭看了看王诩的伤腿,虽然那话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恩师待莘姬之心,弟子明白,可是这般自损身体……弟子看着心疼不已……魏王砸在与恩师商议和谈之事时,既然已经同意将莘姬许配给恩师您,您又何苦遭受这些个罪过呢?”
王诩并不想在自己的私事上与弟子谈论太多,只是开口道:“当初秦楚两家私下制定盟约,准备一起伐魏。是魏王向我苦苦哀求,我才略施了手段,止了秦国的出兵之策,只是这样一来,倒是对不住嬴驷,让他受苦了……”
白圭没有说话,只是心道:当初恩师被一碗毒蘑菇药翻后,听闻了莘奴逃亡魏国,简直是恶灵附体,便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灭掉了魏国而后快!
当时自己也算是见识到了恩师在急怒之下的雷霆手段,不但在他的操纵下,楚国迅速出兵并与秦国达成了联盟,更是在周天子那里做足了手脚,只待魏国都城被攻破时,便剥夺了魏王的王侯封号,将姬姓打落尘埃!也彻底绝了那女逃奴的王女富贵梦。
有通缉王令又如何?鬼谷子岂会看在眼里,到时便要废了下令之人,大摇大摆地回到魏地,来到那个胆大包天的女奴面前!
那一刻,白圭甚至相信恩师此番若是再擒了那莘奴,只怕是会亲自掐死了事。
可是后来刺客宗师姜云君亲来,并带来了莘奴的一封亲笔书信,那信上据说是她写给妫姜的,辗转向妫姜打听关于王诩的生死,更是一再询问这明明会昏迷几日的蘑菇究竟会不会死人,又有什么后遗症,若是王诩余毒未消,可否请妫姜代为诊治云云……
在白圭看来,字里行间均是不能成大事的心软小女子的优柔寡断。
可是恩师看了这封书信后,却奇迹般地平息了怒火,沉思了几夜后,便又是让他们这些弟子掉下巴的诡异决定。
不单主导了魏楚两国的和谈,更是搅和了一下秦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