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话里意思一转,望向王宫门口靳辰消失的方向,“——好不容易才等到可以稍微让将军从青国分心的人,这个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呢……”
最后几个字消弭在猛烈的风中,只轻轻的出口,来不及让任何人听见,便很快的消失了。
蚩国靳家掌握兵权,发动政变,把蚩王留下一个智障的儿子扶上了王位。一时政局风云突变人人措手不及,早上还是金袍紫蟒的王公贵族,可能到了晚上就人头落地发配边疆;原本籍籍无名的下层官员,可能因为某件事而立下奇功,一夜之间就可以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半年之间,瀚州不知道落下了多少乌纱帽、又建起了多少新宅邸。
每个人都在恐慌。小国王整天只知道哭闹,已经十几岁了,智力却还停留在幼儿水平;朝堂之上没有人敢说话了,不论这个智障儿说什么都一律三拜九叩大呼英明;京城里人口大批的减少,很多人害怕被牵连,拖儿带女举家搬迁的离开了这里。当年发了春洪,庄稼被淹得一塌糊涂,到了秋天几乎颗粒无收;秋天的时候大点国库,结果让靳辰看了都觉得惨不忍睹。
原本的蚩王就不是个懂得积谷防饥和休养生息的明君,到了这一代,以前遗留的问题统统爆发,一时之间让人措手不及。
靳辰不想过多的干涉朝政,但是这个情况爆发出来,所有人都得找他负责。看上去好像他只是个事件的导火索,但是到了无计可施的时候,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盼着他来当救世主。
靳辰骨子里是个忠臣,他无法在这个时候离开自己的国家。
权力都是这样,就像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麻,你一沾手它们就迫不及待的缠上你,从你的手指尖一直缠到你的心,让你抽身不开、无法离去,只能心甘情愿的成为它们的俘虏。
这一拖,不知不觉又拖走了一个春冬。
靳辰一直在暗中派人打听阿兰的消息,但是这个记忆中的女人就像是凭空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他甚至派人暗中查访了青国王室,但是他始终没法完全把这个以错综复杂的关系而著称的王族查明白。
有一点是很确定的,青国王室上上代人口众多,遗留到这一代,有血统没名分的、有名分没血统的、流落海外去从此杳无音讯的、当朝当政但是随时有可能下狱的……一大堆,正统的血脉只有当今女王独生的爱嘉公主,支系成员么,大概数个三天三夜都未必能数清楚。
所以说,那个阿兰和青国王室有关系是完全不奇怪的事,谁知道人家三大姑的八大爷是不是和现在女王的外甥的远房表妹的姨妈的外婆……有血缘关系呢?
时光荏苒,一晃两年过去,靳辰就快要对这个关系复杂并且没有节操的王室绝望的时候,突然青国那边传来了消息。
青国的爱嘉公主十五岁大生日,邀请各国皇亲国戚前去庆祝大典。万里之遥的蚩国收到了一份邀请函,红底漆金,上边字字墨迹横平竖直,力道入骨三分。
邀请靳家小将军前去参加敝国爱嘉公主生日大典。
大概怕去错了人,所以特地注明了将军名讳是一个辰字。后边的邀请人署名赫然四个字,青国,杜澜。
第6章 公主的胸围
从蚩国到达青国要翻过三座雪山,然后从大草原上慢慢走到气候温暖湿润的南大陆。如果行程不紧凑的话,可能要走两三个月时间;如果快马加鞭的话,最少也要花一个月。
靳辰只用了十五天。
迎接他们的青国礼仪官员在京城扬州门外摆开三十里长宴,极尽奢华庄重,和别国前来道贺的皇亲国戚作同一等级。虽然扬州此时也是初冬天气,却比蚩国的春天还要温暖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度太高了的关系,靳辰刚进城就感到一阵心跳加速,手几乎都要握不住马缰了。
奉命在王宫门口等待他们一行人的竟然是两年前那个清明,还是十分温文和蔼的样子,十分友好的对他们伸出双手:“总算是来了,只等着蚩国的贵客到来然后就可以举行大典了。女王让我带靳将军去王宫里安顿,有什么吩咐和要求尽管说。”
靳辰跃下马去,那匹乌云踏雪很不老实的对着别的使团骑来的小母马发情,然后被随从赶紧推了下去。
“阿兰呢?”
清明一愣,没想到两年过去,当初那个自己从天牢里揪出来的小子还这样牢牢的记着这件事。这两年他已经升到了杜澜身边非常亲信非常重要的位置上,所以当年的事他有些耳闻,总是略微觉得不大好对人提起。
杜澜忌讳让人看到自己的脸,讨厌被人说长得像女人,更别说被人当作女人一般对待了。如果擅自就把当年的事告诉靳辰,可能靳辰随后就会做出一些不动脑子的事来,连累自己被杜澜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