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婧琪早哭得累了,也不知听进明菲的话去没有,只跪坐在地上低声抽泣。明菲见她不哭了,忙叫她身边的丫头扶她下去梳洗装扮。
薛明贵来问李姨娘:“抓着了几个浑水摸鱼的贼,东西都截下来了,要不要送官?”
李姨娘迟疑地看向明菲:“大奶奶的意思呢?”
这主意还是要二房自己拿才行,明菲便道:“姨娘怎么看的?”
李姨娘低下头道:“我刚才让人去查各房各院的财物去了,若是没有其他损失,正逢乱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放了算了。”
明菲点头:“姨娘拿主意就好。”
李姨娘吸吸鼻子,道:“烦劳大奶奶和薛总管帮我看着点,我下去收拾收拾再来,天亮以后,官府的人来了见着我这样子不像话。”
薛明贵是知道明菲有了身孕的,留在院子里看着这狰狞恐怖的场景实在不好,便做主道:“大奶奶不妨陪姨娘一起去,这里就由小人看着好了。”
李姨娘恍惚明白过来,伸手拉了明菲,抱歉地道:“你回去歇着吧,左右我这里也没其他什么事了,待到天亮,我先使人去将三公子叫回家来,这里也就有了主心骨。”
龚远科来做主心骨?不要说明菲不相信,只怕李姨娘本人也不信,不过是因为他算是成年男丁,所以李姨娘特意拿出来那么一说罢了。明菲也不点破,摸摸李姨娘的手,道:“没事,我不困,也不累。我陪你回房去。这是怎么回事?怎地突然就烧起来了?竟然烧得这样厉害?”
李姨娘忍不住又流下泪来:“谁说不是呢?今夜风大,什么都听不见,竟然不是我们家里值夜的人发现着了火,而是你们那边值夜的看见了火光,使人来拍门才知道!因为老爷不在家,内院一入了夜就是锁上的,叫开门又花了些时候,待到我知道,那火就像发了疯似的,火苗子蹿起老高,半边天都烧红了,虽然薛总管立时就领了人过来扑火,但哪里来得及!”
明菲试探道:“姨娘是否报官?”龚二夫人院子里包括她本人在内,整整三个人,竟然就没一个人发现着了火,没一个人能跑出来。若是平时龚中素在家,那院子被锁着,没人能跑出来也还情有可原,但此时龚中素分明不在家,龚二夫人也早就不许人锁那院子了。这样的情形下,竟然还全都死在里面,由不得不叫人心生疑虑。
李姨娘垂着头道:“我也不知道。老爷和二公子都不在家,我做不得主。”
明菲便道:“那还是多听听三小姐的意见吧?”
李姨娘叹道:“现下也只能是她拿主意了。我已是大罪之身,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明菲陪李姨娘梳妆完毕,见她心神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便留了花婆子和薛明贵给她帮忙,自己回去休息。毕竟自己的身体状况是这样,丝毫大意不得。
回到家中,鸣锣收兵,明菲训了几句话,叮嘱上夜的婆子好生值班,其他人尽都回去睡觉,她自己松了头发,由金簪陪着睡下不提。
明菲这一觉睡到中午时分方醒来,此时花婆子和薛明贵已经回到家中,齐齐来向她禀告后事。
只因当时众人搬动了龚二夫人等人的尸体,她们的死状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形,并无人知晓。仵作只能根据她们口鼻里是否有灰,手脚是否蜷缩来判定她们的确是活着被烧死在里面的,又因其没有外伤,又是当家主母,谁也不会往其他方面去想。
于是把起火的原因初步定为值夜的丫鬟因为太困,睡梦中不小心将灯台碰翻,灯台引燃了铺盖被褥等物,从而导致了火灾。风大物燥,火势凶猛,待到众人从梦中惊醒时,已是不能逃出,于是悲剧酿成。
李姨娘与龚婧琪商量后,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请官府迅速结案。苦主不叫苦,案情也没什么特别奇怪之处,办案的人便顺势收场。
龚二夫人的棺材是现成的,李姨娘带着龚婧琪和几个得力的婆子将人收拾干净后,便入了殓,只等龚中素、龚远秩等人回来再作打算。
所谓天理昭昭,报应不慡。龚二夫人与朱姨娘争斗了一辈子,做下缺德事无数,始终无法争过一个“死”字。明菲沉吟片刻,道:“三公子回来了么?”
花婆子道:“天刚亮就派了人去报信的,想必是不在附近的庄子里,要傍晚才能回来吧。”
明菲又问薛明贵:“二房无人可用,送信的事就由我们来做,该送的信可都送出去了?”
薛明贵道:“一早就送出去了,都是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