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猫腻,明菲暗自冷笑了一声,道:“只可惜家具呀,田亩房舍啦等等自有公爹与婶娘替他们准备,我们挑的只怕不和心意。所以远和说了,几个弟弟妹妹,不拘大小嫡庶,每人五百两银子,聊表寸心。”
看着朱姨娘等人显而易见的失望,她甚至懒得说什么开销大、没钱了之类的借口,只微笑着看着龚中素:“二妹妹的那一份,我明日就送过来,也方便给她添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公爹您看如何?”
龚中素的眼皮抽搐了一下,使劲咽下一口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急。”五百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单只论人情,任何人也不敢说给得少了,只不过和他们家从前相比,和他所期望的相比,的确有些少。
明菲道:“也行,那我就等到二妹妹正日子那天再送过来。”还嫌少么?想当初她出嫁时,除去张氏、陈氏、蔡光庭补给她的,蔡国栋给她的也不过三千两银子而已。五百两银子,足够在水城府买个大院子了,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待到那一日,许多东西可就都来不及准备了,朱姨娘的脸顿时白了。频频朝龚中素使眼色,但龚中素话已经出口,又被儿媳妇不留情面地摆了一道,已是深感没有面子之极,又羞又恼,还说不出苦来,哪里还有心思理睬她?当下只作不见。
朱姨娘不死心地朝他挪了几步,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满脸娇痴可怜状。龚中素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吓得朱姨娘一哆嗦,被一口口水呛到,惊天动地地咳起来。
龚二夫人心里也是没把这五百两银子看在眼里的,可一想到假若没有龚妍碧与龚远科,这银子就该是龚婧琪他们的,又想到龚妍碧这小贱人竟然有缘得了这么一门好亲,越看这母子三人越是油都恨出来,只恨不得三下五除二,把这事儿给搅黄了才好,便厉声道:“咳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在房里避避,这是要把病气过给全家人么?还不赶紧退下!”
朱姨娘见龚中素没有替自己说话的意思,包着两泡泪,哭兮兮地行了礼,退了下去。龚妍碧坐不住,正待起身跟了去,龚二夫人傲慢地道:“妍碧,你过来帮我捏捏肩头,这变天了,疼得厉害。”
龚妍碧不敢多话,委委屈屈地走到龚二夫人身后替她拿捏起来,可不过刚捏了几下,龚二夫人就杀猪一般尖叫起来:“我不过就是说了你姨娘一声,你就下这种狠手,哎呦,疼死我了,我不行了。”不等龚中素出声,鬼哭狼嚎地叫龚婧琪过来扶着她,歪着下巴自回了安闲堂。将其余人等尽数晾在了屋子里。
龚妍碧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两颗黄豆大小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一甩帕子,抽泣着走了。
龚中素的脸色顿时五彩缤纷,好看得很。明菲暗自好笑,不得不当起和稀泥的重任,微笑着看向龚远秩:“二叔,那信我已是着人往京里送去了,大约再过几日就能收到回信,你就等着过了年去京里读书罢。”
龚中素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问起龚远秩与龚远季的学业来。龚远科英雄无用武之地,只能继续扮呆,心中却是怨恨无比的。李姨娘趁机邀请明菲一道去厨房里看看晚饭准备得如何,把龚家几父子独自留在了苍寒堂。
龚远和卷着一股冷风进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诡异的情形,说是吃饭,堂里却只坐着几个表情各异的男人,女人们一个都不见。龚中素板着脸训儿子,训得不亦乐乎,几个儿子或不服气,或痴傻状,或胆战心惊状,煞是好看。
龚远和索性抱了手,站在廊下看热闹。听见龚中素的声音越来越小,后续无力,算着是要结束了,正要进屋去,就见金簪含笑走过来,示意他跟她过去。
明菲在侧屋里独自坐着,见他进来,把李姨娘特意给她准备的一只热乎乎的小手炉塞到他手里,把手在他冰凉的脸上捂了两下,笑道:“我刚才花了二千五百两银子。”低声把事情说了一遍,歪着头看着他笑,“我想着不管怎样咱们都要花这钱的,与其被他们算计着,追赶着要,不如早点断了他们的念想,省得又要撕破脸的闹。没来得及与你商量便自作主张办了。”
龚远和笑道:“你做得很好,很合我心意。是我忘了和你说,他们的家产,大约能回来一万两左右。省着点花,足够他们嫁娶了。爹爹本来早就知道了数目,却嫌少。”他早替他们算过账,只要把嫁娶这笔大开销应付过去,守着铺子租金与田亩收入,也可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