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菲立刻又红了眼睛,抽泣着说:“婶娘,侄儿媳妇胆子小,眼泪浅,但凡有不是的地方,请您好生教导侄儿媳妇,侄儿媳妇不敢违逆,真要是哭,那您也别管,别往心里去,实在是忍不住……”她要傻了才会和龚二夫人对吵对骂,一个不孝忤逆长辈扣下去,龚远和也得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龚二夫人看见她哭就烦,这真的不是在她家啊?一大清早的就跑到她家里来嚎丧,哦,呸,呸,呸,这屋子里可都是二房的人。看来她今日不随这两人走这一趟,这两人是不打算放过她了,龚二夫人只好唧唧歪歪地靠在龚婧琪的身上,有气无力地道:“不是我说你,大好的日子是不能这么哭的,走吧,不管怎么地,也得先把事情办完。”
她当然知道不能这样哭,可这又不是她家。明菲立刻擦干泪,感激万分地上去扶住龚二夫人:“侄儿媳妇来伺候婶娘,婶娘您脚下慢些。”
龚远和左右一张望:“怎么不见三弟和四弟?”龚家二房还有两个男丁,一个是和龚妍碧同母所生的庶子龚远科,还有一个是龚二夫人所生的最小的一个儿子龚远季。
龚二夫人淡淡地道:“你三弟在外面为昨日喜宴用去之物和人家算账呢,人多着呢,他多半走不开。”这个庶子,是她的眼中钉ròu中刺,偏生多得龚中素看顾,读不好书就安排到外面铺子里学管事,学做生意,小小年纪就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们这种人家,哪里有第二日就上门收钱的道理?龚远和点点头,随手指了个丫鬟:“你去外面账房,把三公子请过去。若是请不来,我唯你是问。”
那丫鬟害怕的看了龚二夫人一眼,到底别不过,应了一声赶紧去了。龚妍碧和她姨娘眼里却是都闪过了一丝欢喜。
龚远和继续追问龚远季的下落:“四弟呢?”
龚婧琪道:“他昨日玩得高兴,出了点汗,有些不舒服。”
龚二夫人哼了一声:“去把他喊过来!小小年纪就贪睡,大了可怎么了得?我还指望着他好好读书,光耀门楣呢。”当先走了。
龚二夫人心中不慡快,自然走得特别慢,明菲正好有机会把周围的环境都仔细观察一遍,什么水榭、桂花林、人工湖她都是看过的,不过从前没注意,此刻看来才发现这水榭、湖、桂花林都是在围墙这边,也就是说,所有权属于长房。
长房这边房舍花园的占地面积就比二房宽了许多,再联合当初陈氏等人的议论说龚家长房的钱财远比二房丰厚,她更能体会龚二夫人的不甘心了。
明明就是龚中素一人当家,钱财却要分做不平均的两份,富有的长房长媳为什么不是她来做?这些年都是她在打理家务铺子,临了帮别人养大儿子不说,还得硬生生地将自己手里的钱财挖出去大半,从此不能再做主,叫她怎么甘心?假如没有龚远和的存在,这些东西都将会是她生的儿子的。两个亲生儿子一人一半,多好啊。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肩祧两房本来就是件复杂事,若是龚远和的生母未死,那倒也简单,偏生人又死了,给了贪心的人可乘之机。
一行人慢吞吞地花了约莫两刻的时间才算从龚二夫人的安闲堂走到了明菲等人居住的大房所在的半边院子。去的却又不是明菲住的正房,而是正对着大门处的一排三间明显高出地面许多的房子,正中一间朱漆雕花窗门,大开着门,旁边两间只有窗没有门。这便是龚家的正堂了。
石台阶上依次垂手立着几个穿青衣的管事,看见众人过来,纷纷上前请安问候,龚二夫人脸色极其难看,瞪了那几个人一眼,率先走进屋子里。
明菲退后几步,跟在龚远和的身后垂头进了正堂,只见条案桌上早就设好了几个牌位,从龚远和的太祖父母、曾祖父母、过继的祖母到张氏,依次排放。
龚远和低声和明菲解释:“我们家祖上并不是这里的人,而是从沧州迁来的,人丁一直很单薄,宗祠也不在这边。索性今日都一并拜了,省的明日要拜祖宗还得再求她一回。”
龚二夫人当着这许多牌位和下面外人的面,也不好再做出什么难看样来,换了副温柔可亲的面孔:“人来齐了就开始吧。”
明菲和龚远和拜祭完毕,垂手立在龚二夫人面前,龚二夫人道:“我们家不是这里人,祖籍乃是在沧州,祖上人丁不旺,故而没有多少族人,这个事情侄儿媳妇你都知道了吧?”
明菲点头:“是,听夫君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