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夫人就道:“王妃真是宽宏大量啊。我记得前几年,先帝尚且在位,昭阳宫太后娘娘还是皇后娘娘时,有人失仪,犯了口舌,娘娘是让宫人把那人直接拖去以犯口舌论罪抽打嘴巴子的。从那之后,京中的风气便肃静了许多,如今太后娘娘深居宫中而不出,有些人竟然就忘记了那件事。”
那几个妇人的脸色越发难看,她们家的闵太后当年更霸道,直接把人拖过去抽嘴巴,如今英王妃不过是侍女失手用筷子cha了一下她们的发髻和杯盖罢了,真是好客气。
钱夫人的兄弟媳妇听见钱夫人这样说,急得暗自流泪,嫂嫂啊,您也是犯了口舌啦,小心给昭阳宫的那位知道了,把您拖去抽大嘴巴子啊,您才是这京中传谣最厉害的那一位啊。
钱夫人不露声色地把兄弟媳妇拽着她袖子的手给掰开了,她家老爷和她说了,就抱定英王的大腿了,难道她小心谨慎,那位就不找她们的麻烦了吗?抱人大腿最忌讳的就是左右摇摆啦,那样会变得里外不是人的。
明珠“哈哈”一笑,道:“夫人是个妙人,难怪家母喜欢和您一起说话。”她早年只知道钱夫人是个爱打听消息爱传播流言的,却不知道钱夫人是个心志坚定的女中豪杰。光是这份不怕死的决心,就已经胜出很多人许多,难怪母亲一直都要和钱夫人来往。
钱夫人矜持地屈膝行礼:“王妃谬赞了。今日知道王妃要来,特意准备了几出小戏,请王妃点戏。”
此间所有人中,明珠是身份最高的,便应景点了一出喜庆的戏,余下的怎么都不肯点了,交由钱夫人自己去安排。戏开演了一会儿,安小故才和她婆婆汝南侯夫人姗姗来迟。
明珠压低声音问她:“为什么这会儿才来?”
安小故皱眉道:“本是早就出门了的,是在半道上遇到点事儿,好好儿的走着,前面一辆车突然出了问题,把路给堵住了,我们车夫去帮着检查,说是他们家的马蹄子里刺进了东西。又是拉车又是卸马拔刺的,弄了许久,再急也只能等着啊。”
明珠随口问道:“是什么东西呢?”
“是铁蒺藜。”安小故比划给明珠看:“你知道铁蒺藜吧?这玩意儿是行军打仗时用的,尤其喜欢在街道小巷里使用,扔在地上铺一层,人啊马啊的都别想过去。真是见了鬼了,青天白日的街上会有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贪玩,害苦那匹马了。”
明珠吃了一惊,这东西怎会跑到京城的大街上去了?她沉默了一会儿,道:“小故,我要先回去了。”
安小故疑惑地道:“为什么啊?我才来呢,新娘子都还没出门呢,你若是不急,再坐坐吧。”
明珠有种本能的危险感和急迫感,微笑着道:“不行,是急事。你若要聊,改天我再请你到家里去做客。”
安小故无奈,只好道:“怪没意思的,要不我也和你一起走了吧?你等等我,我先去和我婆母说一声。”
明珠摇头:“不好的,我是有事儿,你是陪着婆母出来的,丢下婆母跟着我跑了算什么啊?”如果真的会发生她所以为的那种事,还是不要害别人了吧。
钱夫人走过来,神秘兮兮地道:“王妃,早前我们老爷听说您母亲的伤病,就一直打听良医良药。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真给他找到了一位好大夫,您猜猜那是谁?”
明珠摇头:“不知道呢。”
钱夫人使劲一拍她的手,眉飞色舞地道:“江州子啊!是大名鼎鼎的江州子啊!”
找到江州子了?明珠的心脏顿时一阵狂跳,这位传说中的神医,居然给大理寺卿找到了?她立时就要跟着钱夫人往后头去见这位江州子,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早前太皇太后和家里关系还好的时候,为了她的病,父兄不知花了多少功夫在外头找大夫,其中也包括了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州子,只差没有张榜招贴了。后来关系恶化,家里不再找江州子,太皇太后私底下却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江州子,这么多人找都没找到,钱穆仪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还有,她记得,前世时,一直到她死,都没有人找到江州子。街上的铁蒺藜,婚宴上突然出现的江州子……明珠果断地对着钱夫人抱歉地行了个礼,道:“多谢钱大人和夫人的美意,听到这消息可把我给高兴坏了,恨不得立刻就把人领到家里去。但我家里有急事,等不得了,烦请钱大人和夫人好人做到底,抽空把人送到我们府上吧。不胜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