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一哂,说道:“殿下正当壮年,什么老人家啊,没得把他给说老了。”
李全新赶紧赔笑:“那是,那是,殿下英武年少,与王妃年貌相当,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忽见郑嬷嬷在帘子外露了个头,李全新猜着是有事,便寻空退了下去,郑嬷嬷快步进来,凑到明珠跟前小声道:“长兴侯府在京郊的庄子出事儿了。”
因为订单多,货要得急,所以江珊珊的工坊没日没夜地赶工,烧碱是制作胰子的关键之物,使用时却有讲究,年老有经验的工匠都知道,不能把水倒入固体烧碱之中,而是要将固体的烧碱倒入水中,不然会发生剧烈的沸腾喷溅,烧碱又有强腐蚀性,沾上就得倒霉。
出事儿时,正逢有经验的老工匠累得不成了,换了年轻的学徒上去。两个学徒打着呵欠,半闭着眼睛,把整整一缸水倒进了装着烧碱的缸子里,然后事故就发生了。两个学徒工一个眼睛瞎了,一个一张脸都毁了。
按理说,长兴侯府势力也不小,要摆平这么件事也不是什么大难事,哄哄骗骗,再吓一吓,给点钱就好了。偏巧的,为了防止配方泄露,江珊珊选的管事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平时就对这些匠人严加看管,稍有违规不听话时就是非打即骂。此刻见了这样的惨事,不但没有救人为重,反而先要追究当事人的责任,激起了民愤。
第280章刺
众工匠都知道这玻璃和胰子在外面卖得贵,自己一群人日夜辛劳,十天半月也不得回一趟家,什么都受限制,收入却只有那么一点,养家糊口是够了,但论到富裕是远远不能,还被压迫得气都喘不过来,心里早就有所不甘。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哪里还能忍得住,怎么都要闹上一场才甘心。
群情激奋,再加上傅明正派去潜伏其中的钉子伺机挑唆组织,一场纷争就此生起。而长兴侯府的管事和守作坊的护卫又岂是等闲之辈?肯定是要借助权势,穷凶极恶地把事情给弹压下去。有心的对上无心的,终于闹得不可开交。
等到长兴侯府的管事发现事情不对劲,使人报回长兴侯府,江珊珊点齐人手再赶到时,事情已经失控了。工坊被工匠们砸了,还没来及打包送走的玻璃制品被砸成粉碎,那些样式可爱的香胰子们被扔在地上、水里,踩的踩,泡的泡,完全毁了个干干净净,高价买来的各色原料也被糟蹋得差不多了。两边的人马各有损伤,好些人都挂了彩。
江珊珊被一群护卫管事护在中间,声嘶力竭地想要安抚群情激奋的工人和匠人:“伤了的人一定能得到很好的医治,抚恤金也很快就会发下去,大家先散了吧,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有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们好好谈嘛。”
有人听说什么都有,就想散去,偏有人不愿意就此罢休,大声喊道:“再多的钱也不能换回小老五的眼睛,再多的钱也不能换回强子的脸,还有柱子他们的胳膊和腿……这会儿话说得好听,不过是怕我们不肯接着干活儿,等到咱们把货赶出来,只怕立刻就要翻脸不认的。还记得才出事儿的时候,周二是怎么说的吗?不但不救人,还说都是我们的错。可也不想,这样没日没夜的加工赶工,谁能撑得住不出错?”
“不要相信她的话,这会儿说得好听,转过头就要抓人算账的!”
“先把人治好!先把周二交出来!”
“东西都砸了,必须说清楚今天这事儿究竟是谁的错!不然转过头来算账怎么办?”
“要想我们算了也行,赔钱,让管事赔礼,还要立下字据来,既往不咎……”
“大家别急,平心静气地听我说。”江珊珊心里明白得很,这事儿一定是有人在暗处煽风点火,不然平时乖得和绵羊似的小工匠们哪里就突然有了这样大的胆子?原本她还觉得,在这古代,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特权阶级很了不起,普通百姓如同蝼蚁一样的,哄吓哄吓就乖得和绵羊一样,如今看来,这些蝼蚁们被挑唆之后也是格外疯狂不好收拾。
但这算什么?比这样更失控的场面她都见过,虽然不是当事者,但她也在一旁观看着也算是学了几招。江珊珊自信能有能力解决这事儿,擒贼先擒王,抓住要害的,再分而化之,很快就能把这群乌合之众给弄散了,再把真凶抓出来。
江珊珊示意随她而来的大管事出面:“这样闹嚷嚷的也说不清什么,这样吧,伤者先送过去给大夫医治着,你们选几个人出来和东家谈。一切都好商量,东家最是良善讲理不过的,难道还能让大伙儿吃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