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微笑着道:“回王妃的话,不是温泉,而是自己烧的热水。”
这么大一池水,就算不提烧水所花费的柴火,需要的人力也够看了。是谁说宇文初清心寡欲的?这么奢侈!明珠腹诽着,心里却巴不得赶紧下水去好好泡一泡。
侍女微笑着替她将长发挽起包好,再扶她下水,温言解释道:“殿下平日节俭,并不轻易用这池子,只是今日王妃和殿下大婚,非比寻常,故而殿下特意吩咐下头烧了备好。”
明珠听得懂,这是说宇文初这么节俭的人,为了让她高兴特意奢侈了一把嘛,她得领情才好。便特意打量了那侍女一番,笑道:“你倒是机灵,叫什么?”
那侍女照旧微笑着,轻柔地道:“奴婢叫香篱。”
明珠便不再多言,沉默着浸入水里去。水既滑且香,不用问她也知道里头放了许多名贵香料,居然都是她喜欢的味道,暖洋洋的水包围着她,让她觉得十分安全舒服,要是没有宇文初在c黄上等着她,那该有多好?
“王妃,该起了。香汤虽好,却不宜久泡。”香篱伸出手来扶她,明珠只好起身,由着一众侍女替她擦干净水渍,再换上轻薄舒适的里衣睡袍。
要战斗了!明珠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寝殿而去。谁怕谁啊,他要是敢虐待她,她就咬死他!阉了他!快步走到c黄前,正想出声招呼宇文初,却见他已经不在c黄上了,就连之前他脱下来的礼服帽子等物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殿内安安静静的,唯有几名侍女低眉垂眼地站在一旁。明珠一时有些茫然,又有些心虚害怕,他那么聪明厉害的人,当然看得出她对他的抗拒和防备,他不高兴,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晾着她不和她洞房就好,她就足够尴尬没脸。总不能回去哭着闹着喊着,说他不肯怎么怎么她吧?那多丢脸啊,何况还是她咎由自取。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虽然有点抗拒他,但也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错事来,比如说恶狠狠地骂他、打他什么的,她都已经告诉他,她其实是害羞又有点害怕了,若他还这样,那就是真是他小气小心眼!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明珠立刻就觉得自己有理起来,便坐到妆台前命侍女给她梳头。也许,梳好头发他就进来了。她不停地从镜子里打量着身后,希望下一刻宇文初就会突然出现,再安静地坐在一旁等着她,含笑如初。
殿门终于轻响了一声,明珠激动得心一抽,差点就没回过头去,好容易忍住了,直着脖颈盯着镜子里瞧。
宇文初缓步走来停在她身后,接过香篱手里的梳子,微笑着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王妃方才在镜中四处张望,是在找我吗?”
他俊美的容颜在铜镜里熠熠生辉,无比的夺目,明珠看着那张脸,本能地就想说“不是”,临了却又改了主意,坦然道:“是。”
宇文初低笑起来,表情十分愉悦:“这么坦诚?可真是难得。”
他的身上有刚沐浴过的清洁气息,沉水香的幽淡甘凉一点一点地侵袭入鼻,十分富有侵略性,让人忍不住生出些不该有的遐思来,明珠忍不住有些恍然。她咬紧唇瓣,看到侍女全都从寝殿内退了出去,对面的龙凤双烛燃烧得正当时候,大红的喜帐已被放了下来,窗外有小虫子在花糙丛中唧唧鸣唱。
“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宇文初将梳子放在妆台上,风度翩翩地弯下腰去扶她,见明珠不肯起身,便只侧着脸,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满怀期待和诚意,以及耐心。
不管是不是真心的,她从未见过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宇文初眼里那些细碎的光华仿佛能蛊惑人心一样,明珠不知不觉就将手放进他的掌心里,再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
宇文初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地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夜色微凉,他的嘴唇温暖芬芳,并不带丝毫侵略性,只是亲和温柔,让人一点都反感不起来。
明珠抬起头来看向他,想说点什么,却又词穷。
宇文初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便温和地看着她,轻声道:“我很高兴能娶到你。”
明珠眨了眨眼,莫名眼眶微酸。宇文佑当年是怎么和她说的呢?他喝得酩酊大醉,烂醉如泥,她愤怒地抓着他的头发使劲拍打他的脸,用冷水激他,也没能让他清醒半分。到了天亮时分,又累又伤心的她从疼痛中惊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已经从女孩变成了女人。
往事不堪回首。
宇文初突然停下脚步,盯住她的眼睛道:“不许想别的。这是我俩的洞房花烛夜,所以只能想我,不然我会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