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说过的,你和我其实是一路人。”宇文初轻吐一口气,走上前去和她并肩而立,低声道:“那你呢?有朝一日你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明珠看向屋脊上的鸱吻,有些涩然地道:“我不会。”她知道宇文初在问什么,他是在问她放弃和宇文佑的婚约,转而背负骂名和他成亲,会不会后悔。
“今天福宁的事,我非常抱歉。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事了。”一只温热干燥的手伸过来,稳稳地抓住她的手,宇文初半垂着眼翻看她手上的伤痕,低声道:“疼么?听说他刚才又来找你麻烦了。”
明珠笑一笑,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也不算疼。他啊,其实也不完全算是找麻烦。”宇文初牢牢地抓住她的手,她没法儿抽出自己的手,只好微微皱了皱眉,侧开脸淡淡地道:“他大概是想来和我清账的,以后他就不再欠我了。”
宇文初仿佛没看到她的不悦,慢条斯理地将她的手在掌中翻看许久,再和她十指交叉紧紧相扣,才道:“所以他是心甘情愿被你利用,冒着被责怪的风险助你打翻了那碗羹?”
他的态度太过淡然平静,就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中似的,明珠最不喜欢最害怕的就是他的这种深不可测,这和她直率的性子差别太大。她有些不耐烦,索性道:“他还拍了自己一石头,和我说,闹出这么一桩事,我便可以不必回去那边了,也可以避开有些事。又说,我今天欠他一个大人情。所以从前我帮过他的那些,自今日就全都一笔勾销了。我不欠他,他不欠我。下次再见面,我和他便是死敌。”
“这样啊。”宇文初眉峰一挑,唇角绽放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显然很是满意她的回答。
明珠突然有种感觉,面前的这个男人大概什么都知道,这样问她不过是为了试探她的心意而已。她有些不舒服,随即却又了然,便似笑非笑地道:“殿下还满意么?”
宇文初抬眼看向她,目光温柔似水,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低声道:“很满意。你和他是死敌,和我却即将是夫妻。夫妻,你明白什么才是夫妻吗?共进退,同生死的才是夫妻。”
就像你从前和江珊珊那样的吗?明珠的心里突如其来地冒上这么一句话来,很快她就又把它压了下去,那是从前的事,也是还没发生的事,很多事情发生了改变,就像她和宇文佑不再是夫妻,他也和江珊珊不再是夫妻一样。也许,他或可真的与她同进退,共生死。她娇俏地笑了起来,一任他的亲吻落在她的手背上:“但是殿下要知道,我的脾气向来不怎么好,又是睚眦必报,心眼贼小的性子,我很怕一不小心就冒犯了您,让您不高兴呢。”
宇文初勾唇一笑:“没有关系,我对自己的人向来都很包容。”
自己的人。明珠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宇文初却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彬彬有礼地和她道别:“我还有些事要做,这就要走了。你是要留下来和太皇太后作伴呢,还是要和我一起走?”
明珠觉得他虚伪极了,她是当事人,哪里走得掉呢?她非常想挖苦他两句,但看到他那双似是十分希望她能跟着他一起走的眼睛,莫名就改变了主意:“我虽然很想和殿下一起走,但恐怕暂时是离不开的。”
宇文初开心地笑了起来,赞道:“你能这样和气的说话,很不错。以后要记得,不只是对着我要如此,对着别人更要如此。”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想要讨人喜欢,想要无敌,就要先学会说话演戏。”
明珠瞥他一眼:“和江二姑娘比起来,我的确很不会做人。”
“你这是在吃醋?可是我就只喜欢你这样的,怎么办呢?”宇文初极快地凑到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满意地看到明珠的耳根迅速红了起来。
明珠瞪他:“说得就和真的似的。”他之前只说因为酒后冒犯了她,害怕太皇太后找他麻烦,所以要对她负责,绝不肯承认他喜欢她,即便是她厚着脸皮提了出来,也只得他一句,你若认为我喜欢你,那就算是喜欢你吧。现在却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说了出来,反倒让人觉得不真实——骗人的话往往都是顺口就说出来的,因为没有真心,所以说得格外轻松。
宇文初笑看着她:“你希望是真的么?”
“当然希望了。”明珠当然希望是真的,他若是真心喜欢她,对她、对整个傅氏都会不同,她大概是贪心了点,不喜欢他,却希望他能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