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头埋入她的颈窝,喃喃的重复:“对不起。我做了太多的错事,真的很对不起。”
初晨的眼睛又酸又涨,脸上湿湿的,她从来也不知道他是这样想的,从来也不知道他会害怕,会恐惧。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一个冷酷,善于掩盖心思,胆大妄为,傲气十足,野心勃勃的人,哪里想得到,他也会如此?
她叹了口气:“你这样爱人的方式,未免也太激烈,太极端了些,我有些受不住。你总是摆着一副臭脸,天天要和你猜心思,太累了。你不知道,你每次对我好,我都会怀疑你是不是别有所图?你总是刚刚把我捧上了天,接着又狠狠把我摔下地,我受不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他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句话。
“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虽然是她逼着他的,但她知道,以他的性格,如果他不愿意说,就是用钢钎去撬他的嘴,也未必能让他开口。她相信,假如此刻他们还在京城豪华的广陵王府里,顺风顺水,锦衣华食,她永远也不会等到他这样一番话。
“我只希望以后你能快乐的渡过下半生,不会因为我的原因而心存仇恨和怀疑。”他沉默很久之后,灿如春风的一笑:“我的身体很弱,移动的速度会很慢。我们的粮食和水太少,远远不够熬到那个时候。我想,可能会有那么一天。假如真的那样了,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你知道,我们在战场上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们通常都会选一个好地方下刀的,那里的血最少,ròu也要细嫩一些,最关键的是,一眼看上去,都看不出来的。”
初晨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他的笑容灿烂,眼神平和,就好像是在和她讨论这只羊哪里的ròu最嫩最好吃那样再平常不过。他是在喊她,等他死了之后,如果没有食物,她可以吃了他。初晨只觉得他那个笑容无比的刺眼,刺得她眼睛疼得止都止不住,直往外冒眼泪。
彦信被她止不住的眼泪吓了一跳,轻轻拍她的肩膀,“跟你开玩笑呢。被吓着了吧?我很快就会好的。”
她只是固执的甩开他的手,背对着他,无声的抽泣,轻轻的颤抖,始终不肯回头。
第45章海门深不见(上)
彦信有些不耐烦:“都说了是骗你的啦,怎么还这样认真?你饿不饿?吃东西啦?”他从怀里摸出那又干又硬的半块饼子,还有那小小的一块ròu干,取了一小部分,分了三分之二给初晨,自己取了三分之一。没等她开口就说:“我身上疼得厉害,没胃口。”
初晨摇头,把她那一份推给他,伸手去拿他手里那份。他笑:“我身上疼得厉害,没——”最终他还是在她不肯善罢甘休的逼视下败下阵来。他轻叹口气,把两份食物放在一起,认真的分成对等的两份,让她先选:“你安排吧,你让我吃哪一份我就吃哪一份。”
虽然初晨还是不满意,但她知道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饿得太久,几乎都不知道食物的味道了,她珍惜的把干饼喂进嘴里,一点一点的用唾液化开,慢慢的吞下去。她拿起那点ròu干,回头看见他吃得香甜的样子,偷偷把ròu干藏进了袖里。
两人又喝了点水,坐着休息了一会,觉得恢复了些精力,便互相搀扶着向着甬道深处蹒跚走去。初晨刚走了两步,就被彦信狠狠拖入怀里,一把扯下她那张人皮面具扔在地上,狠狠亲吻下去。他那样肆虐而绝望地掠夺着她肺叶里残存的空气和脑子里仅存的理智,偏偏还要在她全身都发软发烫的时候让她认真观察身后甬道的每一个角落,寻找萧摩云的影迹。
初晨紧紧揪着他腰间的衣服,无力的靠在他怀里,心底揪着一点酸疼,不能放松,牙齿打着战,全身瑟瑟发抖。脸上露出病态的两块酡红,眼睛几乎不能睁开。他轻轻一笑,使劲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不要走神,先完成任务再说。”
她生气地反咬了他一口,“为什么不是你来完成?”
“我身体虚弱,一心不能二用。”他振振有词。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空旷寂静的甬道里只有他们两个寂寞的身影和沉重的呼吸声。萧摩云实在是又冷静又有耐心,他们两人就是那样的亲热,也不曾让他露出半分破绽。
“我们竟然无法探知他到底以怎样的方式隐藏在哪里。”走了很久之后,两个人靠着墙壁坐下来,初晨沮丧万分,“我也找不到任何新的可以切断身后甬道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