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不动,阿怜道:“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想一死了之?我告诉你,你这样的死法是世间最窝囊的。如果你真的想死,这样也不错,省的害得更多的人与你陪葬。”
阿怜起身要走,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抽噎,见初晨伏在枕上满脸是泪,低声道:“怎么活着这么难啊!”便知她心结已经打开。
春意在门外轻声道:“嬷嬷,我重新熬了燕窝粥。”
“拿进来吧。”阿怜亲手喂初晨喝下那碗粥,看她睡着后方去了。
“她吃了?”绿绮夫人靠在窗前,看着满园开得五彩缤纷的菊花,神情冷肃。
“吃了,现在睡了。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哼,不省心的丫头。你知道今日那广陵王府派人送衣料来时跟我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你这样生气?”
绿绮夫人脸上闪过一丝狰狞,“那狗奴才居然跟我说,让我把新王妃的衣服做的好看些,不要丢了广陵王府的脸!又说他家王爷的脾气不好,听说新王妃身体不好,要我们尽量顺着新王妃的意,到大婚那日交给他们一个活蹦乱跳,高高兴兴的王妃。要是新王妃出了什么差池,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若不是我还有大事未做,我当场就打杀了那个狗奴才!看那只狼崽子又能怎样?”
阿怜叹了口气柔声道:“你这脾气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这般好强,你又何必和他一个小辈计较?说起来,晨儿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你也做的有些过分了。不要始终对她那样强硬冷淡,人寒了心就不好了。”看见绿绮夫人脸色不好,她又道:“你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难道非要等到将来和着外人一条心来气你,你才高兴?去和她好好说说,她还是很重感情的。以后她若是肯帮着娘家,你也不必这般辛苦。”
绿绮夫人冷笑:“我已经做了,还和她说什么?你也知道她的脾气,只怕是越说她越恨我不公平。她若是记着娘家,不管我怎样做,她都不会看着她父亲和弟弟过苦日子的。她若是心里记恨我们,我现在去做什么都是晚了的。只是,我要问你的是,她怎么会知道那件事情的?”绿绮夫人看向阿怜的眼里竟然有些凌厉。
阿怜一愣,随即有些凄凉的道:“你终究是怀疑我了。也罢,随你信不信吧。去年三月底的时候,有天晚上你去京郊庄子的时候,被她看见了。”
绿绮夫人怒道:“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阿怜垂下眼睛:“她迟早会知道的。就算是我们这里瞒得好,又瞒得住有心人吗?这事迟早都要翻出来的。况且,她掩藏得太好,我也是在去万春湖的路上才知道的。后来因为以为她可能活不下来,觉得告诉你也没什么意思,就没有提了。你如果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绿绮夫人目光炯炯的望着她,最终道:“我信你,如果不是你调走了晨儿埋伏下的人,又偷偷帮了广陵王,只怕早已出了大事,风氏也已灰飞烟灭了。晨儿她虽然聪慧,始终太嫩,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阿怜悲哀的道:“你连我也不信了吗?”
绿绮夫人沉默了一会,道:“我只是想,你这样好的身手,这样聪慧的人,要你陪在我身边做一个嬷嬷,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你知道我一向不在乎这些。”
“我打算让你陪着晨儿一起嫁过去。今后你要多费心了。我养的女儿,即便是不能成为风家的助力,但也不能成为拖累甚至是祸害,你明白吧?”
阿怜吃了一惊,急速抬眼看着绿绮夫人,绿绮夫人笑得优雅迷人,继续问:“你可明白?”
天瑞十七年九月十六的晚上,是个很晴朗的夜晚,月亮很圆很亮,太子大婚,除了太子府以外,整个京都静悄悄的,平常老百姓为了省灯油,早就睡了,而那些可以夜夜笙歌的有头有脸的人家则都向着太子府去了。风府也不例外,绿绮夫人早早就盛装赴宴去了。
初晨坐在院子里,捧着一杯清茶,静静的看着月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春意等几个丫头蹲在一旁守着小几上的一个陶罐,用糙精在里面拨弄着,偶尔那陶罐里发出几声清越的虫鸣,春意等几人便发出几声低笑。
“没见过这么疯的丫头,半夜三更不睡觉,在这里斗蟋蟀。”初晨有些不耐烦。春黛听她虽然有些不耐,但语气中并没有多少不高兴,有心凑趣,笑道:“姑娘不也没睡么?不如姑娘和奴婢们赌一赌啊?”春意讨好的道:“姑娘,奴婢的月例被扣了,没有钱买脂粉,姑娘给奴婢一个机会赢些脂粉钱么?”润露、润雨也眼巴巴的望着初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