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带着两个孩子在林中漫步,除了路上偶遇几对情侣用怪异的神色望着这五人组以外,倒也其乐融融。太子不时偷眼看向初晨,只见她言谈举止间没有多数大家小姐那种傲慢骄狂,对人亲切和蔼,既不过分的亲近讨好,也不刻意疏远冷落,神色间无半分不满,态度落落大方,明媚自然,心中便作了决定。
行至一个凉亭,几人正要歇息,忽见一个干瘦的小太监急匆匆的跑来,说是皇后有事要急宣太子和丽云以及麒麟儿。太子心中烦躁起来,皇后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大概是对初晨不满意罢。他仔细回忆自初晨出现开始,并没有任何失仪之处,皇帝的态度已很明确,而皇后不满,只能是有其他原因。但目前看来,于公于私,初晨无疑都是他太子妃的最好人选。便对那内侍道:“你叫什么?可是母后宫里的?”
那内侍尖着声音道:“奴才唤作喜庆,是娘娘宫里的。”母后向来喜欢给奴才起些讨喜的名字,太子微微一笑,却眯了眼道:“你且在这里好生伺候风小姐,小心走远了,孤去去就来。若是没有伺候好,仔细你的皮!”又不放心的交待了初晨两句,方带着丽云和麒麟儿去了。
喜庆公公笑道:“小姐,前面的景色更好呢,有几十个品种的杜鹃都开了,小姐不如去看看?没有多远,太子爷一回来就能找着的。”也不待她回答,上前扶了她,殷勤往前引路。
不多时,走至一处,景色与先前的鸟语花香大大不同,只见高大繁盛的柳树环绕,怪石林立,中间一汪冷森森的碧水,就连阳光也仿佛冷了几分,更是一个人影也无。初晨淡笑道:“这是哪里?我们还是回去罢?”回头却不见了喜庆的影子,喊了两声,也不见回答。
初晨瞟了一眼湖边,只见一块二人高的奇石上刻了二字“听蝉”,中间填的朱漆,不知怎地,那颜色配着那字却显得有些狰狞。她皱皱眉,转身往回走,只听背后一阵脚步声,刚回头,就见一个着青衣的瘦小身影直向着自己冲过来,她闪避不及,被狠狠撞倒在地,她反手一抓,竟撕下一片衣角来,那人头也不回的跑了。初晨起身时发现自己的脚竟然崴了,走动不得,一看周围人影也无,只好在附近显眼处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将帕子垫在石头上坐了,静静等待。
她等了好一会也有人经过,正有些焦急,隐隐听见附近有男女调笑淫亵的声音,当下屏了呼吸,却听那声音越发放浪不堪起来,心知若是被人撞见,自己的名声也没了,还能妄想什么太子妃!顾不得其他,高声喊道:“喜庆公公!喜庆公公!你在此处做什么?呀!你怎地见着我就跑了?等等我?哎呦!死奴才!看我不秉了太子治你的罪!”然后便扶着伤处大声叫唤起来:“来人啊!来人啊!”
笑声一下子低了下去,不多时,绿荫深处,怪石背后,转出一个男子来。
那男子着一身白色的银丝蟒袍,玉带缠腰,腰间挂了一块晶莹玉润的玉佩,发束玉冠,长相和身材隐隐与太子相似,只不过身材更高大魁梧,皮肤要黑一些,寒着一双桃花眼,神态却是狷狂孟浪。
他嘴角含了一丝笑意,一边慢条斯理的理着袍子,一边向着初晨走来。初晨见了那丝如刀锋一般的笑意,心中暗自叫苦,却不得不装作又委屈又惊喜的样子,迎着来人叫道:“这位公子,求你帮帮小女子。”
那人走到初晨身旁站定,细细的看了她一会,见她头发微乱,惨白着一张小脸,淡黄色的裙摆沾满了污泥和青苔,右脚青缎绣鞋也狼狈的绽开了线,露出一只着了月白罗袜的纤足来,隔着罗袜看不出脚踝是否受伤,不远处的地上还扔了一枝仍然开得鲜艳的紫玉兰。他的目光如同看不见的刀子一般从她头上一直刮到她脚下,初晨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又害羞,又委屈的道:“我脚崴了,还求公子找人通知一下我母亲。”
“你刚才喊谁?”那人问,两条斜飞向上的剑眉蕴藏着些许不耐烦。
“嗯?公子,我母亲是绿绮夫人,我——”
“你刚才喊谁?”他不耐烦起来,声音冷冽无比。初晨迟疑的抬起头看着他,他立在柳荫下,半明半暗间看不清神色,她直觉到了危险。
她踌躇了一下,“或许,我称呼错了?我第一次进宫,不大认得人。”
“我问你刚才在这里大呼小叫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
“哦,我找喜庆公公。”初晨恍然大悟,眼里带了泪,眉间一股狠厉,恨恨的道:“那个死奴才!太子殿下让他陪我走走,我在前面看这玉兰花开得好,多站了会儿,他居然转眼间就不见了。我好不容易看见他,我才喊他,他却向见了鬼似的,居然敢不理我,转身就跑,我拉他一下,他竟把我推倒在地。回头我一定要让太子殿下治死他!你若是帮了我,我一定让太子和我母亲重重谢你的。”初晨捂住脚踝低低的哭起来,世家小姐的骄娇暴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