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敖脸色剧变,大叫道:你你什么时候偷去的?一伸手,向那册子抓了过去。
柏雍扮了个鬼脸,笑道:就在刚才你不奉陪的时候。嘴里说话,身子一矮,将郭敖的来式躲了过去,一面道:我看你珍而重之地藏着,以为是什么宝贝,哪知就是这么个破东西。我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啊他一面躲避着郭敖抓过来的双手,一面将册子打开,念道:壬午之秋,金张之馆,旁舒清锋,怀心赤县咦,你的文采挺好啊。说着,将那册子不住翻弄着。
那册子上记载的乃是郭敖回思于长空的教诲时所写的文字,平生从未给第二个人看过。此时听柏雍旁若无人地念出来,心下不由大急,连出几爪抓不住柏雍,见他越翻越后,这种隐私被尽数窥探的怒气再也不可遏制,冷哼一声,探出的右手倏然翻出,周围气温骤然降低,只见他五根手指连环弹出,每一弹,便是一道充盈的剑气,割裂而出!这一下突如其来,两人相隔又近,剑气咝咝暴响,将柏雍密密麻麻地困住,一齐向中间收拢过来!
柏雍怪叫一声:你想杀人灭口!那郁怒奔发的剑气却全然不停留,宛如晴空雷电,轰然击下。五道剑气相互扣合,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柏雍叫道:还给你就是了!一抬手,向郭敖掷了过去。郭敖将这册子看得极重,剑气急速回收,以防伤及那小册子,一面真气激荡,在一瞬间将极刚之力化为极柔,形成一个无形的包围圈,将册子稳稳拖在中间,收了回来。这一招乃是从武当剑法变换而来的,精妙绝伦,那小册子丝毫没受到损伤。但郭敖仍然仔细检看了,确信它一点破损之处都没有,方才又珍而重之地收到怀中,依旧藏了起来。
柏雍微笑看着他,道:这小册子对你就这么重要?
郭敖哼了一声,不去理他。柏雍笑道:其实越重要的东西,就越容易成为桎梏,豁达如你,我本以为已经看得透了。
郭敖默然,缓缓道:看得透就是看不透,谁能真正讲得清楚呢?
柏雍大笑道:你这话说的好,真有几分老和尚的味道,走,咱们去城外的十里铺吃狗肉去,贺就是不贺,不贺就是贺,管他的呢!说着,揽着郭敖的手,就向外走去。
外面不是门,也不是路,是一张笑脸。一张能够说得上英俊、谦和、雍容、精干的脸。这张脸正满含了笑容,带着两只高高揖起的手,挡在两人面前。郭敖皱眉道:你待怎的?
那人笑容丝毫不减,道:在下铁中英,人称铁面虎,今日一见,才知两位才是人中龙凤,在下就算是虎,只怕也只是一只壁虎了。
柏雍笑道:你是壁虎,那我们也就只好是草龙纸凤了。
铁中英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道:两位要去哪里?
柏雍道:十里铺有好狗肉,好烧白,我们准备去那里喝酒去。
铁中英道:这里就有好狗肉,好烧白,保证和十里铺的是一个锅里煮的,一个缸里舀出来的。而且出锅绝不过一刻钟。
柏雍点了点头,道:那可实在不用去十里铺了。可是柏雍指着铁府里面道:这里明明堆满了山珍海味,铁兄为什么只请我们吃狗肉?铁中英大笑道:两位想吃什么,尽管自便,此后铁府随时为两位敞开!
柏雍拱了拱手,笑道:那就叨扰了,走、走,咱们去给老爷子祝寿去,一杯酒就祝愿老爷子寿长一岁,今日不喝够千杯,我绝不离开!拉着郭敖就向里面走去。
郭敖道:你不跟那些打秋风的混在一起的?
柏雍笑道:我已经送了礼了,为什么还要跟他们在一起?
郭敖疑道:送礼?你送过什么礼了?柏雍道:笨蛋,就是你的剑法啊!有见了剑神神剑,还不赶紧请进来的人么?
铁家手段真是豪阔,那厅堂连同院中中足足摆了上百桌酒席,几乎全部满座。柏雍拉着郭敖在人群中不住穿梭着,这张桌子不好,那张桌子也觉得不好。郭敖浪荡惯了,倒不觉得坐在这张桌上跟那张桌上有什么区别。又走了几十张后,柏雍忽然道:找到了!就是这张最好!
铁家的院子是按照江南庭园的格局布置的,曲池流水,峰峦竹林,全都具体而微、极具匠心地布置在院中。柏雍指着的那张桌子,临清水,对碧山,乃是整个院子中最好的位置,但奇怪的是,这桌上却只坐了一个人。
那桌上也只摆了几盘素淡的菜色,并不象别的桌上那样山珍海味,层出不穷。当座之人,身着一袭平常的灰袍,静静地坐在那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但周围桌上的来客,脸上都露出种很局促的神色,似乎只是靠近了这人,就会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诱发出内心深处莫名的不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