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敖沉静地盯着案上的树叶,道:所以你觉得线索应该在这两片树叶中?

柏雍摇头道:不是我觉得,而是现场中只能找到这两片树叶!

郭敖道:树叶只是树叶,能说明什么问题?

柏雍伸出手去,仿佛想抚摸一下它们,他的手指距离那树叶还有半寸的距离,便不再伸出,他的眼睛突然亮了:云湖阁高几参天,任何树木都不会生得那么高,为什么却在阁中高处发现了这枚树叶?杨锋死的地方,是荆州最繁华的街道,店铺虽然很多,但树却极少,我看过了,离那里最近的一株树,是在八十四步外。闹市人杂,八十四步外的树叶若是要飘过来,就算不被踩烂,也要沾上尘土。而这树叶却完整青翠,就像刚摘下来的一样。这说明,它有很多话要跟我们说。

郭敖一怔,目中也露出了深思的眼色,他等着柏雍说下去。

果然柏雍道:第一,是凶手想要告诉我们什么,但我想来想去,却没想出来。树叶只是树叶,尽管在死人身上,它仍然是树叶,我也听不出它说的是什么。

郭敖道:既然有了第一,想必一定有第二。

柏雍笑道:第二,就是他拖了长腔,眼睛注意着郭敖的神色,缓缓道:这树叶就是凶器!

郭敖讶道:树叶是凶器?这怎么可能?

柏雍嘻嘻笑道:郭大少行走江湖,就没听说过一种功夫,叫做摘叶飞花,伤人立死?

郭敖动容道:但那只是夸大之词,从未听谁真正练成过!

柏雍摇头道:我也不愿相信,但是若不是这样的武功,又怎能让杨锋不出刀而死?又怎能不见伤痕、不下毒在闹市中要了人的性命?听说这种功夫乃是寓极霸道于极柔和,击中之人虽立即死亡,但却全身经脉完好,也找不出伤痕来,旁边波及之人,却被透出的狂暴之气侵凌,往往经脉尽断,与这两宗案件正相吻合。若说不是摘叶飞花,那就太过巧合了。

郭敖沉吟道:若这推断真的不幸而中,那我们又如何找出凶手?

两人对望一眼,并不说话。

站在他们周围的荆州府捕快们,目中却都已透出深深的恐惧--摘叶飞花的功夫,已经近乎神魔,决不是小小荆州府衙能够对付的。

荆州府尹悬赏杨锋头颅告示在荆州城挂了五年,杨锋依旧大摇大摆地在城中喝酒,现在杀杨锋的人出现了,他们又怎敢撄其锋芒?但钱盈舒是吴越王的人,这案件他们不得不查。

柏雍眼神突地一亮,道:铁恨!你的朋友,捕神铁恨!

众捕快的眼睛也跟着一起亮了起来。号称神捕的铁恨,无论什么黑道高手都束手就擒的铁恨,岂不正是破这案子的最好选择?

郭敖却摇了摇头:铁恨自从与我少室山下一别后,就再也不知踪迹了,我们一时到哪里找去?

柏雍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拾起桌上两片树叶,随手往旁边的锦盒里一扔,道:连郭大少也找不到,那只怕没人能找到他了,看来请铁神捕的路行不通,你们只得靠我了。

他的话是实话,然而周围人的脸色却随着他这话而黯淡下来。

然而,柏雍靠自己的办法很特殊。他并不出去查案,也不再查看捕快们收集的物证,而是和郭敖在王府后花园钓鱼。

郭敖不想钓鱼,但柏雍非逼着他钓,他就不得不钓了。他钓鱼的方法很奇怪,不用鱼竿,不用鱼饵,将鞋子一脱,脚丫子浸到水里,就算是鱼竿鱼饵全都齐全。柏雍说他的脚丫子的味道已够足的了,正有股咸鱼的味道,跟这清溪中的游鱼有些亲戚关系,恐怕效果会更好一些。郭敖不想这么做,可是他一连赌输了七次,他就只有这样做了。

柏雍就躺在溪边的草地上,晒着九月并不暖和的太阳。

吴越王请他们来荆州喝酒,但他们却宁愿躺在这里钓鱼、晒太阳,因为吴越王的酒喝不得。柏雍一看到云湖阁的样子,就看出了这一点。所以这些日子来,他们喝遍了荆州的大小酒巷,却就是不肯喝吴越王的酒。沈清悒起初还跟着他们玩,后来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剩下郭敖两人。柏雍奇怪的法子层出不穷,郭敖想不出来该到哪里去,就由着他胡闹。

柏雍打了个哈欠,道:你怎么连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郭敖哼了一声,道:这样若是都能钓上鱼来,我看天下的渔夫都该一头撞死了。柏雍笑道:谁说的?你信不信我就可以钓得上来?要不要赌一场?

郭敖仰天躺下,将两只手枕到脑后,很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道:我才不跟你赌呢,每次赌都是我输,何况你的彩头老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