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世界、这场游戏,时踪实在有太多疑虑。
抱着这些疑虑,他看向了身边的贺真,打算向他询问一二。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出现在了月子中心后门的门口。
——正是贺茵。
时踪的双眼微微眯着朝她看去,却见她侧身转过了过来,居然望向了这边。
看来是暴露了。
贺真跟踪得很隐秘,时踪确认不是他被人发现了。
应该是有人用了特殊的技能。
而如果不出意外,这特殊技能是跟骑士徽章绑定的。
一切猜想就在这一刻慢慢得到印证——
龚常、甚至贺茵,有可能都是第五团的人。
这月子会所甚至可能是他们的据点之一。
至少那个能用技能发现时踪和贺真的人,此刻就在会所里。
事已至此,那就干脆打明牌。
时踪与贺真对视一眼,双双走下车,往前走去。
贺茵穿着一身校服蹦蹦跳跳地走到二人面前,脸上的笑容依然如天使一般。
她到的时候,贺真静静站在车边,时踪则双手撑开靠在引擎盖上,丝毫没有面临杀机的自觉,倒像是在晒太阳。
打量了几眼这两个人,她嘴角做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这件事被我搞砸了,我以为我会挨骂的。不过……
“事实证明我并没有。我家团长邀请二位上去喝茶。就看二位敢不敢去了。”
“他敢请,我们哪有不去的道理?”
时踪看向身边的贺真,“你说是吧。”
贺真朝他淡淡一点头,面无表情地看向面前的贺茵。“带路吧。”
10分钟后,时踪和贺真一起来到了龚常的办公室里。
他们坐在平时患者咨询时会坐的沙发上,龚常坐在一张大办公桌后面,贺茵坐在办公桌旁的一个高椅子上,椅子高,她的脚碰不到地面,于是在半空中左右摇晃着,看起来十分无邪。
龚常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一副眼镜。
面向时踪与贺真,他微微一笑,开口道:“是,贺茵是让张妈故意把事情引到阿铁身上去的。
“他参与了供奉恶神的事情,身上有恶神的气息,也有相关的线索……如果往他身上查,你们会被他绊住很久。
“不过一开始贺茵并没有让他离开,他安心待在贺家,表现得毫无破绽。按理,你们应该会怀疑,张妈说了谎,然后继续盘问张妈。
“本来么,如果她真是设计谋划了一系列贺家事件的人,她不该这么轻易招供。
“可你们居然直接就去找了阿铁……
“不是我不相信你们的推理能力。但这其中,恐怕有骑士徽章的作用吧?你们两个不过玩了三个副本,徽章的力量却居然强大至斯,这实在超乎我的想象。
“当然,到这一步,也还在贺茵的计划内。
“我们在阿铁身上安排了相当多的线索。这足够浪费你们的时间了。这周六之前,你们都会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然后你们会在这种情况下直接进入游戏。”
说到这里,龚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再道:“不过你们玩了花招。贺茵毕竟年纪小,上了当。当然,其实这也不能怪她。这次的教训,也为我敲了个警钟……
“当我们手上拥有的骑士徽章的力量越来越强,以及拥有的道具越来越多,我们会误以为自己很强大。
“我们依赖于道具、技能,而忽
视了上天赐予我们的最伟大的礼物——大脑。
“我们人类,最擅长算计。我不该忽视了这点。”
听到这里,时踪倒是笑了。“多谢夸奖。所以你叫我们来是做什么呢?数次谋杀而不得,打算开诚布公地谈谈了?”
“是,该到谈谈的时候了。其实我们根本没必要这么斗下去。”
龚常做了个摊手的动作,然后用颇为探究的目光看向贺真,似是在好奇他的真正身份。
“贺真的实力超乎你们的想象。就算你们拥有最多徽章的人,也没有这样的能力。你觉得对付不了我们,这才想找我们‘谈谈’。
“现在情势已经变了。我们之间不是‘谈谈’的关系。是恳求的关系。如果你求我——”
时踪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桀骜而又透着些许不屑。“我或许可以考虑,听听你的废话。”
“确实,我对付不了……这位贺真。我也确实很好奇他的身份。
“说实话,听了贺茵的描述,我都快以为他是什么……阎王,或者黑白无常一类的鬼差了。可惜了,我们这个世界没有地狱,我做过实验了。”
听龚常说到这里,时踪微微挑了下眉毛,但暂时未动声色。
龚常倒是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
他再看向时踪道:“所以我说,你误会了。我和你谈谈,并不是要求你任何事,只是单纯和你做些分享。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把你找过来吗?
“因为我有和国王沟通的渠道。我刚刚从他那里得知,你马上就会死在下个副本里,而且是必死无疑。
“你说说……如果早知道这点,我何必做这么多,还浪费了那么多厉鬼呢?我直接等着国王亲手杀掉你就好了!”
再做了个摊手的动作,龚常看向时踪:“国王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既然你必死无疑了……有些事情,我告诉你无妨。
“这才是我见你一面的目的。你对这游戏有什么想法,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然,我也有些疑虑还没有解答,你如果想分享和探讨,也可以讲出来。
“掌握着少数真理的人,总是寂寞的。有些话讲出去,根本没有人信。他们只会以为我疯了。哪怕在第五团内部,也少有人真正懂我。
“所以请理解,这么多年来,我实在是憋得很久了……我很想找人聊一聊,尤其是时踪你这样的聪明人。我注意到你很久了。
“那么不妨谈谈,你我二人分别对这个游戏、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你认为如何呢?”
怎么所有人都说我会死?
这回还是国王亲自动手?
时踪笑了笑,看向龚常道:“既然你分享欲这么旺盛,你想说什么,尽管畅所欲言。”
听到这话,龚常伸手扶了一下眼镜,再仔细朝时踪看去。
他在观察时踪的每一丝表情。
他忍不住想——为什么有人知道自己会死后,会这么淡定?
他是真的不怕死,还是虚张声势,抑或是……他并不相信自己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