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辨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许攸这样的人物。
历史上的他,便出卖了袁绍,让曹操轻易攻入了冀州。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还自罢了,此人居然还敢居功自傲,大呼曹操乳名阿瞒,简直是目无尊上的蠢货。
这样的人即便立下功劳,对于南阳汉庭而言,也不过是个累赘而已,毕竟像许攸这般能力的人,南阳朝廷可是有不少,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刘辨没必要因为许攸,便放宽自己的标准,这完全不是他的性格,可如果不给他点官职,又会让人说闲话。
没办法。
刘辨只能把这件事,交给校事府来做。
毕竟,这就是一个行驶在黑暗中的机构,最擅长的,就是那些见不得人的行动,杀一个许攸,对他们而言,压根就没有压力,更不会露出破绽。
「文若。」
刘辨扭头瞥向荀或,轻声道:「你此次前来,应该是为了令弟荀谌吧?」
荀或欠身拱手:「陛下,舍弟被人绑架,要挟朝廷,为陛下添了麻烦,臣此次前来,是为了向陛下请命,下令强攻曲梁。」
刘辨唇角微扬起个弧度,绽出一抹澹澹的笑意:「如今袁绍都已经被抓了,审配再坚持下去,也没有意义,只要散出消息,令弟自然无虞。」
「至于审配」
刘辨自然清楚这是一个硬汉,长出口气道:「如果他能归顺朝廷,自然是极好的,若是执迷不悟,也不必纠结,杀了便好。」
「等铲除了袁绍的兵马,冀州立刻展开春耕事宜,命令弟、董昭等人一起主理,想来很快便能进入正轨。」
荀或岂能不关心自己弟弟的生命,他昨日没来,今日得到消息,反而一起来了,摆明了只是来表决心的。
当然了。
皇帝陛下也没有戳穿,毕竟这是人之常情,而且荀谌的确有他的用处,这样可以令此前耽误的时间,尽快弥补回来,让春耕更快在冀州展开。
荀或感激涕淋,欠身拱手:「多谢陛下。」
刘辨摆摆手:「文若不必客气,朕虽然可以饶他一命,但还是要按照咱们的规矩考核,若是能够通过,还自罢了,如若不然,便是文若你的面子,朕依旧不顾,你可明白?」
荀或自然清楚南阳汉庭的制度,更明白自家兄弟的能力,因此自信满满道:「陛下放心,舍弟必然可以通过考课,完美完成此次春耕。」
「恩。」
刘辨摆了摆手:「既如此,尔等暂且退下吧。」
二人拱手:「喏。」
旋即。
躬身离开大殿。
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刘辨长出口气,心中暗道:「老师,以前我觉得荀或是最公正的,但没想到,在他弟弟这件事上,还是有一定私心的。」
「这是正常的。」
军师联盟肯定地道:「不知道辩爷听过一句话没有,关东出相,关西出将,三秦饶儁异,汝颍多奇士。」
「当然听过。」
刘辨极其肯定地道:「这汝颖便是指大汉豫州的汝南、颍川,说这两郡以盛产才学之士,闻名天下,帝国朝堂上的达官显贵,也多出自此地。」
「没错。」
军师联盟肯定地道:「在东汉历史上,袁隗四世三公的时候,汝南的士人在朝堂中,占据了很大的力量。」
「比如说,与周毖共典选举的许靖,乃是汝南平舆人;担任城门校尉、一度能够干预吏部事务的伍琼,也是汝南人。」
「而在袁隗死后,袁氏集团倒地,曹魏政权中,荀氏力量壮大,颍川士人得到了大量的举荐,荀或从来没有举荐过汝南人。」
「这其中固然有要避嫌的想法,但如果说没有一点私心,是绝对不可能的,荀或可不是圣人,辩爷没必要把他想得没有缺点。」
刘辨仔细想了想,即便在现代这个时空,袁隗之所以可以在后期掌控朝堂,掌控刘协,其实很大一部分人,也是汝南士人的支持。
只不过,伴随着袁隗的倒下,汝南士人已经从历史的舞台逐渐澹化出去,只能走正规的途径进入南阳朝廷,一切从零开始。
当然了!
即便有荀或等人在,依旧需要经过南阳汉庭的考课系统,而且会比寻常考课难度更大,这是初步限制举察权力的一种方式。
「这倒也是。」
刘辨长出了口气,轻声道:「只要是个人,就会有相应的问题存在,毕竟金无赤足,人无完人,即便是圣人,依旧有缺点。」
军师联盟深表赞同:「没错!你只需要记住,用人之长,必容人所短的道理即可,帝王之道,有很大一部分,便是驭人之道。」
刘辨颔首点头:「放心,明白。」
冀州。
曲梁县。
城外,军营。
中军大帐。
张辽腾得起身,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说什么?袁绍已经被曹操抓住了?目前已经在送往南阳的路上?」
下方男子肯定地点点头:「没错,这是从南阳传过来地消息,想来应该是正确的,陛下的意思,放出消息,确保荀谌安全。」
「如果」
男子目光扫过张辽、徐荣,轻声道:「如果二位将军拿下了曲梁,审配愿意归顺朝廷,自然是极好的,若是执迷不悟,杀之即可。」
静!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整个大帐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二军主将张辽、徐荣完全愣住了,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争夺了大半天的功劳,居然会被曹操就这样轻易拿到手。
要知道,就在前两天,他们还在因为此战功,争得是面红耳赤,双方都希望自己可以占据主动权,好将战功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谁能想到
才两天时间而已,便从天而降这么大的噩耗。
张辽扭头瞥向徐荣,叹口气:「徐将军,你说咱们争来争去有何用?到最后,袁绍不还是到了曹操那里?这就是命啊!」
徐荣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是啊,咱们在这里争来争去,又有何用,袁绍这家伙终究是把咱们全都耍了,居然敢抛弃队伍,直奔清河。」
「该死!」
徐荣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任凭他如何睿智,都没有想到,袁绍居然如此「勇勐」,实在令人敬佩。
可是,他继续深入思考,又总感觉这其中多少有些不对劲儿,像是刻意而为之,又像是被人算计了一样。
「文远。」
徐荣长出口气,试探性道:「你有没有感觉出,这其中的怪异?」
张辽倒也没有隐瞒,颔首点头:「这件事的确比较诡异,国丈引军慢行,袁绍直奔曹操,这当中似乎一点蜿蜒曲折都没有。」
「是啊。」
通常情况,重大事情的决策,总是九曲十八弯的。
即便是在非常紧急的关头,也需要长久的思想斗争,才能下定决心。
但是,袁绍的行军路线,却是非常坚定,给人一种从最开始,就在直奔曹操的感觉,但很明显,这种事情是不太符合常理的。
徐荣吐口气,不住点头:「我亦有此感觉,孟德被革职,国丈兼领,动静虽然闹得很大,但这却不像是国丈的行事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