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潮湿充满腐朽气息的监牢中,袁迪躺在铺满干草的榻上,枕着手,扭头瞥向不远处昏暗的监牢:
“老兄啊,你虽然不能说话,但能听你哼哼两句,其实也是挺开心的,这么些天过去了,我感觉你这人,还是蛮不错的。”
“呜呜呜!”
不远处的监牢中,响起一阵呜呜的回应。
袁迪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笑了笑,继续言道:“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怎么被校事府抓起来的,到底犯了什么错?”
“说真的,以前的我,还真是挺好奇的,但见你每次回来,都浑身是伤,被打个半死,现在也不好奇了,反正你也说不出来。”
“呜呜—呜呜—”
李儒以各种方式,回应着袁迪。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沟通交流,对方已经能明白他的意思。
“你想问阿姐?”
“呜呜!”
“好!”
袁迪答应一声,哧熘侧过身子,面朝着不远处的阴暗监牢:“今天我跟你好好聊聊我的阿姐,她可是广陵响当当的奇女子。”
“想当年,我还是仅有二十岁的时候,便认识了阿姐,那个时候,她应该刚被卖到青楼,琴艺堪称一绝。”
“广陵城去青楼的男子中,有一多半,都是为了听她的曲儿,我当然也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非常有名的之一。”
“不过”
“”
在跟袁迪接触的数月中,李儒发现袁迪总是会提到一个青楼的女子,被他亲切的称之为阿姐,想来在年纪上,应该略比他大。
这一点非常奇怪。
毕竟,以袁迪目前的处境,没有想他的父母、亲人,甚至是孩子,反倒只对一个青楼女子感兴趣,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于是乎
李儒便各种诱导袁迪,来说说这个女人的情况,然后便将这消息,定期传给郭嘉,以寻找此人的相关破绽。
“呜呜呜—呜呜—”
“你是在问她在哪儿吗?”
“呜呜!”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反正只要她能活着就好,一起把我们的孩子抚养长大,反正她已经不愁吃穿,几辈子都花不完。”
“呜呜呜?”
“我怎么就不能有孩子了?也幸亏跟阿姐生了孩子,否则这一次狗皇帝灭我广陵陈氏,还不得我孩子也杀掉?”
“呜呜!”
“我已经知足了,反正还有儿子在世上,至少没有绝后,即便是死,也心甘情愿,毫无半点顾忌了。”
“”
正当二人以这种方式聊天时。
吱呀—!
监牢大门开启,照例从外面进入两个狱卒。
袁迪勐然翻身坐起,冲着那两个狱卒,张嘴便骂:“你们还是不是人啊?人家都已经是哑巴了,还要折磨他?有种冲我来,杀了我,来呀!”
哗啦啦—!
可惜,狱卒压根不理袁迪,直接打开监牢大门,强拖硬拽,便把李儒从监牢里拖出去,直至消失在阴暗中。
出了监牢。
李儒立刻精神起来,拨开凌乱的发髻,轻声问道:“郭祭酒何在?今日有极重要的情报,要说与他。”
“放心。”
狱卒揖了一揖,澹然回答:“今日是郭祭酒亲自过来的,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慢慢聊,不会有别人叨扰。”
“好。”
李儒大手一挥:“既如此,走吧。”
跟着狱卒,一路前行。
不多时。
便来到审讯房。
郭嘉摆手示意李儒一旁稍坐,美酒佳肴,已然备好:“文优,近来可有什么收获吗?尤其是那个阿姐,或许会是攻破袁迪的希望。”
“有!”
李儒忙不迭落座,呷口酒,润润嗓子,便开口道:“虽然,袁迪没有说出那女子的下落,但十之八九,会是一个寡妇,而且还有个孩子。”
“哦?”
郭嘉蹙眉:“袁迪的孩子?”
李儒点点头:“嗯,袁迪跟阿姐的孩子。”
郭嘉立刻搜寻脑海的信息
广陵!
青楼!
寡妇!
孩子!
有钱!
各种信息驳杂在一起,范围在迅速变小。
即便是郭嘉本人,也多少有了些眉目,缓缓点头:“很好,我会立刻派人去广陵调查,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的。”
“哦对了。”
言至于此,郭嘉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声道:“忘记告诉你,朝廷已经拿下了河东,粉碎了袁隗打通并州、冀州的幻想。”
“按照目前的情报,袁隗势必会进行最后的挣扎,咱们一定要在发起总攻之前,获得袁隗犯罪的证据。”
李儒急问:“那本《袁氏录》呢,可找到了?”
不提这个,还自罢了,提起这个,郭嘉便来气:“你的朋友魏瞻被杀了,将《袁氏录》一分为二,现在前半卷在袁隗手里,后半句在一个叫阿黎的女人手里。”
“而这个阿黎已经逃到了汉中,听说现在到了蜀郡,还成为了卢玥的贴身侍婢,刘焉对卢玥保护的非常严密,我们根本没办法下手。”
李儒惊诧:“竟有此事?”
“嗯。”
郭嘉颔首点头:“此事陛下也知道了,他已经给刘焉写了封亲笔信,希望他能把《袁氏录》送回朝廷,反正这种事情,是根本瞒不住的。”
“至于刘焉会不会答应?”
郭嘉沉思了片刻,吐口气道:“这老家伙素有野心,同样想着要当皇帝,但可惜在益州窝了数年,还不如南阳这两年发展的快,真不知道他有何颜面当皇帝。”
“希望他能有自知之明,尽快弃暗投明,否则朝廷有各种办法,可以让他死亡葬身之地,这是陛下亲口说的。”
李儒皱着眉:“这样啊”
从对方略显失落的眼神中,郭嘉察觉到了些许异样:“怎么,文优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李儒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不妥,只是有些心急而已,《袁氏录》后半句卷若是得手,可以迅速抓人,在下的大仇便能得报了。”
郭嘉极其肯定地道:“放心,袁隗必死,神仙都保不住!”
李儒揖了一揖:“替我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