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隐宫的存在已有百余年……”云玦说出自己的疑问。
不杀点头,继续说:“傀儡也有魂魄,每当十载期限将至,我就会取出那一道魂魄融到新的肉身里。”
云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解地问:“这和轮回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轮回入世就是新的生命,然而傀儡不论换了多少个新的我造出的肉身仍旧是那最初的一道傀魂。继承原本的记忆、能力,也永远归属于我。”
云玦眉头皱得更深,道:“然而你说我是九个癸巳,那我为什么没有之前的记忆?能力?而且又为什么单单是我生命不止十载?”
“我抹去了。”不杀皱眉,颇有些不耐,一点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样子。
云玦有些意外,又怕自己问的多了惹了他,只好换了话题,问:“那,今日你是要取出我的傀魂融入凌枢的身体里?可是那和造一个新的傀儡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我造的肉身不过是虚的,凌枢的身体却是真的。从此这个世上也……永远都不会出现第十个癸巳了。你就是你,生死随你,更不再属于我。”
不杀越说越不耐烦,说完已经出手拉着云玦的胳膊将她拉到身前。他的大手握着云玦的胳膊十分用力,十指似乎嵌进肉里。云玦疼得吸了口气,才来得及调动体内的元力护住自己。却不想,不杀已经松开了手,甚至一把推开了她。
血色重剑被不杀握在手里,带着冰寒的杀伐之气已经指向了云玦。
“你这次的生命并没有到尽头,所以现在只能提前终结你的生命,取出傀魂。”
云玦僵了僵,想到可以不再做一个受人控制的傀儡,心里狂喜。如此想着,便不怕死了。她就闭上了眼睛,微微仰着脖子,等到这一世的结束。
等了半天等不到不杀下手,云玦慢慢睁开眼睛。不杀还是那样手握重剑指向她,然而一动不动,双唇紧抿着,漆黑的眸子还是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冰冷。
云玦心里突然很怕不杀后悔不肯帮她了,她心里急,急忙握住了不杀手中的剑。锋利的剑刃立刻就让云玦的手淌出血来。
“是不是我死了就可以取出傀魂了?那……那不劳少尊亲自动手!我自己解决就行!”云玦握着剑刃的手用力,重剑轻易地穿透了云玦的胸口,透体而出。
云玦闷哼一声,心脏抽搐一般地疼痛,可是她心里欢喜得很,如果可以不再做一个受人支配的傀儡拥有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生命那该多好啊!
有那么一瞬间,不杀的手是颤抖的,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瞬。
他手腕用力,将剑拔了出来,炽热的鲜血喷在不杀的脸上。他的唇明明是紧抿着的,可是鲜血的味道仍然流进了他的嘴里。
云玦身子晃了晃,然后向前栽去。她想着,面前的人是不杀,是不能倚靠着的,可是她的头好晕,心脏抽搐的疼痛让她整个人开始发颤,她的胸口在淌血,鲜血又从她的嘴里淌出来。她努力睁开眼睛去看不杀,而不杀的身影似乎越来越模糊。
眼看着云玦的身子就要倒下去,不杀还是忍不住伸出胳膊一拦,她不赢一握的腰身就贴在不杀的身上。
不杀就想起那一日他派云玦出任务却遇到黑焦花,差点惨死花口,幸好容拾突然出手救下云玦。然而云玦不知道的是不杀一直都在暗处,他原本就是想借黑焦花的力量毁掉云玦的妖尾,然后趁其重伤昏迷时为她造一双她想要的双腿。这样就不用在告诉她她是一个傀儡的情况下用那般残忍的方式给她造一双腿。这么多个她,每一个都是最恨傀儡的身份。
他把一切设计得很完美,然而容拾的出现毁掉了计划。
计划被毁并不能惹怒不杀,然而在云玦昏迷前的想法却惹怒了不杀。
“容拾可以抱着她,不杀却不可能。”
嗯?她为什么认为他不可能抱她回去?为什么?最后还不是他把脏兮兮破破烂烂的她抱回隐宫的?
不杀的手指动了动,将昏迷中的云玦往怀里拽了拽。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来,将怀里的人圈起来,然后一点点抱紧。怀里的人一直在汩汩淌血,鲜血甚至渗透了不杀的衣服里。
抱着她,慢慢看着她的生命流逝。这,是第九次了。
在云玦生命流逝的最后一刻,不杀在她的后心轻扣,一颗水蓝色的光珠便浮在了不杀的手掌上。而后,云玦的身体开始逐渐透明。最终,不杀仍旧是怀抱着她的姿势,然而怀中已经空无一人。
他转过身,望着冰棺中的凌枢。心口突然疼了一下,几百年了都不曾有过这般的滋味。望着手中的水蓝色光珠,不杀千年不变的漆黑眸子竟是一点点流出不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