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安只觉得这女子气势逼人,就见薛珠儿哭着被拖了下去,东宫甲士竟不敢阻挡,那女子看了过来,迟疑了片刻,便将手中的重剑丢在一旁,俯身道,“多谢……王妃援手。”虽然不知这是哪家王府的主母,然而到底帮了她,不管如何,夷安都是应该道谢的。
“不必。”这女子淡淡地说道,“不过是路过罢了。”她的目光落在夷安的手上,就见上头竟被剑柄磨得鲜血淋漓,然而眼前这看似柔弱的少女竟连眉头都没有皱,眼角就闪过一丝笑意,细细地看了看她,这才说道,“你就是长安县主。”见夷安再次拜见自己,她目光中生出了一丝柔和,轻声道,“皇后的眼光,向来都很不错,你的母亲,可好?”
她说起薛皇后与大太太,竟说不出的熟稔,就叫夷安心中一动。
“母亲极好,还与我说起,曾养在王妃的身旁,只是还未拜见王妃去。”
这女子,该是传说中的烈王妃了,只是夷安瞧着她面容并不苍老,只比大太太年长一些的模样,心中也不由疑惑。
“我如今性子孤僻,不愿见人。”烈王妃上前抓起夷安的手看了看,就见上头血ròu模糊,都是被粗糙的重剑磨出的血色,抬眼就笑问道,“疼不疼?”
“疼极了。”夷安只听着后头夷柔的哭声,平静地说道,“只是再疼,也要守住自己的尊严。”
“你如此心性,不大招人喜欢。”烈王妃从袖中取出了伤药来,亲手给夷安上药,有些漠然地说道,“女子柔媚,方才会叫人喜欢。”
“若是那般,就不是宋夷安了。”夷安手上凉丝丝的,竟仿佛连疼痛都消去,此时见烈王妃目光复杂,便轻声道,“我本就是为自己活着,旁人喜爱与否,与我有什么相干呢?”
“你的这话,我很喜欢。”烈王妃收了手,含笑看着夷安,叹道,“没有想到,你竟是个有趣儿的孩子,早知道,我就早入宫去见见你。”
然而不知想到什么,她的脸色又变得漠然了起来,有些冷淡地说道,“我如今不大出门,日后你若是有心,便来王府来寻我。”见夷安颔首,她便继续说道,“你母亲……罢了,不必叫她来与我相见,这些年了,当年的情分记在心中就是。”
烈王府乱七八糟的,夷安自然知道烈王妃为何不快,急忙应下了。
“快些回去吧,别叫你母亲担心。”烈王妃说罢,转身欲走。
“王妃!”夷安却突然唤了一声,见烈王妃疑惑转头,她转身从车里捧出了一盆含苞待放的花儿朵儿来,奉在烈王妃的面前,认真地说道,“春光明媚,这个,与王妃把玩。”
烈王妃素来不喜爱花儿糙儿的,然而此时见这眉目似画的少女捧着花看着自己,充满了期待的模样,想到她方才剑拔弩张的气势,沉默了片刻,嗤笑了一声,到底捞过了这花盆扬长而去。
“你,你方才做什么啊!”夷柔见烈王妃走了,从车上跳下来扑到夷安的面前,捧着她的手狠狠地拍她,含泪道,“有什么不能叫三哥哥去,你偏在前头逞强?!”
夷安从小儿娇生惯养,油皮儿都没有磕破过一回,如今竟满手都是鲜血,手心里皮ròu模糊的,只叫夷柔心疼得不行,见妹妹竟还笑嘻嘻的,她一指一旁沉默的宋衍,顿足道,“叫三哥哥看着你伤了,谁的心里能好受?!”
“一时急了,并不是……”夷安干笑了一声。
“谁心疼谁知道!”夷柔恨恨地瞪了妹妹一眼,见她龇牙咧嘴的,又有些舍不得,便叹气道,“瞧瞧你这逞强的脾气。”
“下回再推我,我就把你摁在马车里去!”宋衍文弱书生,方才叫妹妹推了一把栽进车里,碰到了车壁上,现在还晕头转向,此时惊怒,却强撑着从车上取了干净的布,给夷安缠手。
见这死丫头装模作样地哀哀地叫,宋衍忍不住抬头戳了她的额头一记,这才轻声道,“我知道,只你的身份高方能震慑他们,不然咱们兄妹都要吃亏,只是你要记得,我是你的兄长……”他叹气道,“我该立在你的面前。罢了,日后,总有我能护着你的时候。”听见妹妹此时特别乖巧地应了,宋衍只觉得无奈极了。
什么怒火,只叫妹妹们露出可怜的模样儿,就都发不出来了。
“你想想怎么与大伯父说吧。”宋衍无力地看了妹妹一眼,这才冷笑道,“以为打一回就完了?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