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萧翎沉默寡言,却身上带着叫人恐惧的气息,平日里除了自己的亲卫从不亲近旁人,至少夷静就曾见一个胆大的丫头半夜往萧翎的房中偷去,后头的下场。
那丫头被乱刀剁成了ròu酱,丢到了乱葬岗里。
从那以后,夷静就很害怕见到这个目中潋滟的萧翎。
“竟是六弟前来。”萧安见平日里与自己不亲近的萧翎过来,脸上阴晴不定,却还是起身笑道。
这个六弟身世低贱,在府中本不受注目,没想到竟然被他在军中挣出头来,实在叫人气闷。
不过这样低贱,又是行六,就与烈王王爵无缘。如今叫萧安忌惮的,却是府中另一个侧妃所出的老三与老四,那侧妃也同样得宠,又是高官之女,同为庶子,如今与他争夺世子位正是激烈的时候,因此对于与自己没有威胁的萧翎,他虽然心中看不上,却还是要拉拢一二。
“大哥。”萧翎冰凉如水的目光落在瑟缩的夷静的身上,淡淡地唤了一声,便立在了屋中。
萧安与萧城对视了一眼,都不知这弟弟为何而来,此时见他目光落在夷静的身上,萧安不欲叫人知道自己被这女人戴了绿帽子,便急忙笑道,“这贱人不听话,我教导教导她。”
“行事不检,何必多事,与之计较反倒失了身份。”萧翎目中平静地说道。
萧安一顿,果然颔首道,“六弟说得极是!”想到这女人再解释,方才的一切也都是事实,本是有些好奇的心也淡了,况女人多得是,他懒得多听争风吃醋的事儿,便指着后头噤若寒蝉的丫头们冷笑道,“拖她出去!日后,别叫我再见到她!”
见夷静哭喊着扑上来要拉他的手,只不耐地一脚踢开她,这才见萧翎微微皱眉,笑问道,“叫六弟看热闹了。”
“她是官家女,看好些才是。”萧翎冷淡地说道。
若是夷静跑回娘家去求救,萧安虽不惧一个五品,却也不爱多事,此时就笑道,“六弟说的是。”转头命丫头们严加看管夷静,眼瞅着夷静哭着被拖走,这才与萧翎问道,“六弟还有何事?”
“父亲命我赶往虎踞关驻防,山东,弟弟不能相陪了。”萧翎姣好的脸上闪过一丝晦暗,见萧安一怔,便敛目,手中紧紧地握住了腰间的重剑,低声道,“京中不稳,大哥还是尽早回去,以免生变。”
“京中!”萧安的脸色微微一变,想到在京中的几个异母弟,眼角就乱跳起来。
他在山东耀武扬威,正觉得快活,却忘记在京中才是他最重要的。
若是世子位旁落,他还过什么?!
虽然不喜萧翎,可是他却还是装模作样地谢了,此时看着萧翎什么都不说转身就走,不由看着这个弟弟纤弱的身影,皱眉低声道,“怎么叫我觉得,他在撵我?!”到底想着这是错觉,况另几个弟弟更叫人防备,山东也并没有什么好处,便与萧城商量着要赶回京都去。
不说萧翎两句话就困住了夷静,不叫她回家给人添堵,只夷安此时,爱惜地摸着面前的白玉香炉,并不觉得如何的冷,眼看着最后的香烟断了,这才转头看着不知何时坐在身边脸色晦暗的夷柔,见她转头对自己一笑,便慢条斯理地吩咐青珂收拾眼前的香料与香炉,这才笑道,“才见着二姐姐了,只是我与她话不投机,见她拂袖去了,也不知是否得罪了她。”
“她连母亲都没见,直接走了。”夷柔嗅着空气中的清幽的香气,心旷神怡,竟觉得平日里有些焦躁的心都慢慢地平复了,口中便赞了一声笑道,“这香气实在与众不同。”
“不是二姐姐如今有身份,我是断舍不得这白梅香的。”夷安便与姐姐笑道,“新城郡主前儿赠的,拢共只这一点儿,还是姐姐有福赶上了,不然日后,也没地方闻去。”
这确实是新城郡主给她的白梅香,因知道她喜爱调香,新城郡主赠了数种只在京中的名贵香料给夷安赏玩,因这个,夷安还曾与新城郡主道谢,只是这其中也给夷静加了些更难得的好东西,就无需与夷柔说起了。
说到底,都是亲姐妹,她不欲与夷柔因一个夷静生出芥蒂来。
“她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妾!”夷柔便脸色不好看地说道。
“说这个倒见外。”夷安便笑道,“总归叫二婶心安就罢了,况日后二姐姐去了京中,离咱们远了也就是了。”
“我只望这辈子都不要再与她有瓜葛了。”夷静对夷柔无情无义,连姐妹异嫁都说得出口,实在叫她心寒,此时叹了一声,见夷安脸色有些苍白,嗔了一声道,“你身子弱,却还在这雪地里冻着,不是叫人担心么?”她如今也只剩了夷安是个知心人,越发地看重,亲手给夷安拢了拢披风,见她巴掌大的小脸儿隐在火红的狐狸皮毛里,又可怜又可爱,心中也是一赞,笑道,“怨道连郡主都稀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