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万春殿中,黄琼搞出的这一手,别说让其他的宗室目瞪口呆。就是庆阳郡王的几个儿子,都被弄得不知所措。原本以为有身为正妃养母支持,有着父亲的宠爱,自己这个继承人的位置是板上钉钉,却没想到到嘴鸭子,还飞了的那个第五子,则干脆直接愣在了当场。
相对于目瞪口呆的弟弟,那个长子反应倒是还算快一些。见到父亲被几个侍卫,像是拖死狗一样拖出万春殿。反应过来的他,急忙跪倒在地拼命的磕头道:“太子殿下,您的手谕,罪臣实在不敢奉诏。父王,他虽说顶撞了殿下,但罪臣以身家性命担保,绝对是无心之过。”
“父王虽说有些事情,的确是做错了,可毕竟是郡王,更是天家的血脉。还请殿下看在父王,与太子殿下同宗同源份上,饶恕他这一回。只要殿下宽恕父王,罪臣作为父王儿子,愿意替父王承担一切罪责。如果郡王府非得出一个守陵赎罪,罪臣这个做儿子的愿意代父前往。”
“至于殿下让罪臣提前袭封一事,罪臣也万万不敢遵命。罪臣虽说身为庆阳王府的长子,若是父亲去世,为父亲守陵之后自然不敢不奉诏。可父亲如今依旧尚在的情况之下,便提前袭封,即便是有太子的手谕先,可若是罪臣真的接诏,在世人眼中又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这位庆阳长子,这番话说的可谓是情真意切,孝心更是满满的,可黄琼却从中听出了一种不一般的味道。如果不是之前这位庆阳长子,在挨了自己亲爹一个嘴巴,以及父亲口中那番话后,强忍着心中愤怒,但脸上却是若无其事的表现。他的这个态度,黄琼没准就真信了。
如今得了原本一直心念念的爵位,心中恐怕都要乐开了花。可嘴上却是偏偏搞出如此虚情假意这一套来,让黄琼却是感觉到极其腻歪。什么叫做父亲不在了,自己袭承爵位固然正常。如今父亲依然健在,自己提前袭爵会让世人耻笑?黄琼从这番话之中,明显听出了一个前提。
那就是这事,是你这个太子搞出来的。尽管这是两利的事情,能够袭爵我心中虽然乐意的很,可这个耻笑不能我来背。这事关系到你这个太子,这个对宗室的政令能不能推行下去,更关系到你在宗室之中的颜面。若是让我配合你,这没有什么问题,你可得把我爹先干掉。
这样,我才能名正言顺的袭爵。有了这个感觉,黄琼看着眼前这位庆阳长子却是淡笑。这个家伙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倒也是真的敢想。这种好处你得,黑锅让我替你背这种想法,你倒是也真的敢想、敢说。对于这个打得一手好算盘的家伙,以黄琼的性子又岂会惯着?
站起身来,走到庆阳郡王这几个儿子面前,黄琼背着手对着这个人道:“既然你这个做长子的,担心人言可畏,不敢提前袭爵。那寡人也就不勉强你了,好在寡人的手谕不是明旨,还是可以收回的。你不想袭爵,那寡人就从庆阳郡王其他儿子之中,另外挑选愿意的就是了。”
说到这里,黄琼扫了在场庆阳郡王的另外两个儿子,语气平淡的道:“此事,寡人倒也不着急。你们三个自己决定,这个爵位到底谁来袭封。反正寡人是无所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郡公罢了。你们若是都担心世人戳脊梁骨,谁不愿意袭爵的话,寡人也会成全你们的孝心。”
黄琼没有理会,他这番话说罢之后,当即便被他这番操作,弄的傻了眼的那个庆阳长子。以及在得知父亲的爵位,被这位太子爷直接指定给大哥后,原本一脸绝望。在听到黄琼这番话,随即又满脸笑意的庆阳郡王府另外二子。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在场的其他宗室身上。
对着在座的其他同样目瞪口呆的宗室,脸上淡笑道:“寡人不管你们对此事怎么想的,但寡人明确的告诉你们。之前的事情,寡人可以不再追究。但今后,若是寡人在听到,你们嫌弃自己做郡王、郡公的时日太长了,不顾朝廷律法,罔顾祖宗家法,胡作非为、鱼肉百姓。”
“那么今儿的庆阳郡王,便是明儿的你们。这江山是祖宗百战之后打下来的,寡人绝对不允许做后世子孙的随意糟蹋。谁若是继续在依仗自己身上的爵位,不知道珍惜祖宗的江山胡作非为,那么这个爵位就自己交出来。寡人会在你们的子孙之中,另选贤明之人继承的。”
黄琼说这番话的时候,虽说脸上的淡笑一直都在,可语气之中却是冷冷的杀意。在座的这些宗室无不被他冰冷的眼光,弄得心惊胆战。想起被拽出来,如今恐怕都要出了西京城,马上就要去巩义守皇陵的那位庆阳郡王,这些都是一身黑的宗室,低着头连声都不敢吭一下。
这位太子爷的这个操作,任他们谁都挑不出来毛病。宗室夺爵,的确是需要皇帝御笔亲批的。可这位太子爷,虽说将庆阳郡王的爵位夺了,并将其打发去守皇陵。可人家并未剥夺庆阳一府爵位。只是让庆阳郡王的长子,提前袭封庆阳郡公的爵位,爵位依旧留在庆阳一府。
这个官司即便是打到御前,就连皇帝也说不出来什么。这个家伙太过于狡猾了,这种处置不仅夺了庆阳郡王的爵位,还让全天下的宗室都说不出来什么。而对于那位庆阳郡王来说,夺了他的爵位,并将本人打发去守皇陵,也就夺走了他的一切。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这位爷甚至做得彻底到,就连一个庆阳郡王府的老人都不让带。让一个享受惯了的人,去过那种清苦日子,这简直比上刑的还要痛苦。这简直,就等于用钝刀子杀人。有了这位庆阳郡王这种结局,在座的宗室现在无不心惊胆战。生怕这位太子下一个刀子,会落到自己头上。
看着在座的宗室,此刻苍白的脸色,以及战战兢兢的神态。黄琼并没有对其他人多说什么,而是转向了庆阳郡王,被他遣送去守陵之后。今儿在万春殿内诸宗室之中,辈分虽说不算太高,可爵位是最高的扶风郡王笑道:“扶风王叔,你觉得寡人对庆阳叔祖的处置,怎么样?”
听到如今这位爷,点名点到自己头上,那位前年在温德殿,第一次与黄琼见面的时候,态度还嚣张无比。今儿进了这万春殿内,本就心中有鬼。如今见到庆阳郡王这个下场,就更加心惊胆战的扶风郡王,被吓得浑身一激灵。也顾不得自己身为郡王之尊,直接跪倒在地。
拼命的磕头道:“回太子爷话,庆阳郡王就藩之后作恶多端,之前还敢君前咆哮,实属罪大恶极。按照祖宗家法,应该剥夺宗籍、永远圈禁才是。太子殿下如此处置,只剥夺了他郡王之爵位,却保留了庆阳一府爵位。已经是顾念血脉之情,属于法外开恩了,在下服气的很。”
这位往日里嚣张跋扈,并不在庆阳郡王之下的扶风郡王。今儿实在被吓破了胆子。前年在温德殿,对黄琼口呼淮阳余孽的可不单单是庆阳郡王一个人。他表现的,并不比自己那位堂叔差到那里去。而那位庆阳郡王,在庆阳府做下的恶事,他在凤翔府几乎也没有好到那里去。
唯一的区别是,因为他娶了一个性格彪悍,驭夫手段不是一般多的王妃,他在贪花好色上收敛了许多。虽说也娶了几个侧室,可那些侧室都是他王妃的娘家人出身。甚至还有一位,直接便是王妃的表妹,其余的不是王妃身边心腹丫环,便是有着七拐八绕亲戚关系的关系户。
在这方面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扶风郡王,虽说也曾在外面,偷摸养了两个寡妇作为外室。进京的时候,也将青楼瓦弄当成了自己家。可若说欺男霸女,跟自己那位堂叔一般,见到喜欢便强抢入府,却是打死都不敢做。因为若是此事,被他那位王妃知道了,能将他给剥了皮。
其实,也不是这位扶风郡王真的畏妻如虎。他的那位王妃,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或是有什么雄厚的背景。其娘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全家大字都不识一个的普通农户,甚至到现在也未给他诞下一儿半女。但他这位王妃,就算是对他管束在严厉,他也无法做到休妻另娶。
原因很简单,他的妻子与娘家,对他这位扶风郡王可谓是恩重如山。他原本是理宗皇帝第十一子,卫王的孙子。当年黄琼外公大权在握,处理宗室的时候,父祖一并死于当年淮阳郡王刀下。当年他虽说侥幸留下一命,却与全家人一同被发配到陇右,一个三等小县去垦荒。
黄琼外祖父在位时,大势屠戮宗室。这天下又有那个大户人家,敢冒着全家受牵连的风险,将女儿嫁给一个宗室?这位扶风郡王直到二十多岁,都还没有娶上媳妇。最后还是他的发配地,一个普通农户不知道看中了他那点。或是压根就不知掉,他的真实身份和当初局势。
因为他为宗室,至少书是读过的。也许是认为找一个读书人的女婿,全家都有面子,便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他,这才让他娶上了妻子。那家农户不仅将女儿嫁给他,甚至还在他几次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了他。这位扶风郡王也算是感恩之人,在皇帝大权在握册封宗室后。
虽说以郡王之尊,但依旧守着自己那个大字不识一个,相貌虽说不算丑陋,但却只是平常很的老婆。并拒绝了黄琼的父皇,重新给他选一位知书达理王妃的要求,坚持册立自己那个大字不识一个,却在陇右那种民风彪悍之地,养成了同样一身彪悍之气的老婆为王妃。
当然,在陇右那几年流放生活中,全靠老婆娘家保护、照料才活下来的他,对这个彪悍老婆,畏惧如虎已经养成了习惯。便是皇帝指婚,也是不敢答应的。所以在女色方面,这个家伙做的还算是检点,倒是没有做出过什么欺男霸女的行为。可其他方面,做的却是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