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明枝却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她揪着裴渊胸口的衣裳,木然地嘟囔着:“那夜可真冷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惨白的雪已然覆盖了我整个身体,小腹也是隐隐作痛,我以为孩子没有了,但又怕被你发现,只得顶着寒风,衣衫褴褛地往外跑。待她在我小腹中满六个月的时候,我才发现了她的存在。”
裴渊听着明枝的话,泛红的眼眶看着自己怀中娇小的姑娘,嘴唇轻抿,意欲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只得沙哑地说道:“对不起。”
明枝听到此话,眼眶中一滴泪花却是悄然地掉落,满是血丝的眼睛,带着嗔怒和怨气狠狠地瞪着裴渊,她咬着牙说道:“当孩子不会出声的时候,你可知我有多恨你。她出生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我的小臂长,浑身铁青,柔弱的仿若马上就要离开这人世一般。但襁褓中的她却是分外的努力地挣扎着,呼吸着这世间的空气。”
明枝永远也忘不了安安出生时的样子,那时她的精神和情绪都分外的糟糕,在知道孩子甚至都活不下来的时候,她甚至都想随她去了。
也许是意外,当她的泪珠在跌落在安安的脸颊上,孩子瘦弱又带着些许微黄脸颊上,浅浅的梨涡露出来,就是一抹似笑非笑的样子,给了她坚定的决心。
趴在裴渊的肩膀上的明枝,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受的罪,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落,又想起女儿现在又不知所踪,她狠狠咬向了裴渊的脖颈,似是要咬下他的肉一般,哽咽地说道:“我寻遍江南最知名的郎中,话到嘴边唯有一句,‘胎中带来的哑疾,药石无医’。”
明枝似是说累了,她的声音又回归了沙哑和平静,但说出的话语却是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地砸到了裴渊的心间。
“这江南一共有八个县,你可知这里的寺庙一共有几座?三十三座。每一座我都去祭拜过,在青石板上三步一叩首,不求我此生能有多么的幸福安乐,只求这天下的奇迹终有一日会落在安安的身上,能让她开口说话,你可知这世间对女子有多苛刻,就算安安能识会写,但终究是一个哑巴姑娘。都怪我,我应该抱着她去县城,不该让她去邻居的家中,都是我的错。”
裴渊听着明枝的话,狭长的眉眼却是在不经意在间滴了几滴泪珠。
感受着胸前的姑娘似是哭得脱力而逐渐疲惫,他沙哑地说道:“是我的错,我定会寻回她,好好补偿你们母女。”
在回到县城的时候,裴渊横抱着疲惫而木然的明枝,把她放在床榻上,冲着紧急召回的文舒和暗阁的暗卫,沉声说道:“文舒,召集所有的暗卫在最快的时间内寻到小主子。”
穿着一袭黑夜的暗卫在领了任务之后,在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了,文舒却是轻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上好的金创药,意欲脱掉裴渊的衣物给他上药。
裴渊却制止了。
“你为何不惊讶?”
文舒看着主子布满血丝的眼眶,想着他胸口被敌人刺伤的伤口,应道:“因为小主子和您太像了,甚至连爱吃的甜点都是别无二致,就连瞪我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吓人。除了眼睛与明主子一模一样,活脱脱一个女版的殿下。”
想起小丫头曾经依靠在他的身上,伴随着淡淡的奶香,一双杏眼满是期待地等着他讲诉的词义和论据。
裴渊摇了摇头,克制了自己对安安的想念,沉声吩咐道:“若是在天亮之前寻不到孩子,暗卫首领便换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