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为何全城……都挂了白幡?谁死了?”沈星亭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微微的颤抖,他咬牙道,“谁死了!”
“回禀王爷,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昨夜没了……”侍卫半跪在地。
“不可能,你骗我,殿下说了等我回来,今日才是第七天,你骗我。”他顾不得身后侍卫的喊声,只是往东宫的方向跑去,地上雪滑,他甚至摔了两次,衣服上沾着雪,却还是执着的朝着东宫走去。
在路上,他看到无数太监宫女皆穿着白色的衣服。
“太子殿下的丧仪得准备好了,殿下走的太快,但礼仪上不能疏忽。”
“可惜殿下这么年轻……”
“谁也不曾想到东宫竟然走水了,而且还没有一个太监宫女在里面……”
“那殿下走的时候,岂不是被活活烧死的?太可怜了……”
……
这些人的声音从沈星亭的耳边传过,他下意识的忽略了,不敢听,更不敢深思,离东宫越近,他自己似乎都能闻到不远处传来的烟味。
他猛地站在了原地,面前的宫门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了,里面的宫殿倾塌,残垣断壁,早已看不出以前繁荣的样子。
沈星亭觉得自己就像是画里的人,他似乎感官都被剥离了,只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却听不到任何一个人说话声。
他看到有人向他走过来,可他竟然迈不动一步,全身似乎都被冻僵了。
奇怪,他明明没有下寒潭,明明内力都还在,怎么这么冷呢?冷的就像是灵魂都被冻结,敲碎,置身于深渊中,看着这如同画中的景象。
——东宫。没了。
“王爷。”蝶儿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沈星亭转过头看向蝶儿,他道,“殿下呢?殿下是不是在等我?”
“殿下一直等到昨夜,东宫走水……昨夜的火光冲天,天上的雪花,都快被融化成水了,可是却也浇不灭这火,殿下他……昨夜走了。”蝶儿眼眶红了,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笑了一声,“殿下走之前,曾经将这个交给了奴婢,让奴婢代交给王爷。”
蝶儿将怀里的锦盒递交给了沈星亭,锦盒的样子有些眼熟,沈星亭认出来这是皇上才能使用的龙纹,和之前那个装着二皇子玉佩的盒子,几乎一模一样。
沈星亭已经猜到了这个盒子里可能是什么,可他不敢打开,好像只要打开了,那个和他从小在一起,陪伴他三年,而后被他重伤的人,就真的会离开了。
可即使他不打开,蝶儿也还是说道,“殿下走之前,去了御书房,惹怒了皇上,但带回了这个,茶盏砸到了殿下的额角,他的眼里都沾了血色,却不敢让这锦盒,沾上半分血迹,一路上抱着回来的……他说,上次王爷向他讨要时,他还没有还给王爷,这次……便特地拿来,还给王爷了,王爷送回的那副画,也已经烧了,这玉……也还给王爷了,从此以后,便再也不相干,算是干干净净,谁也不欠了。”
“我不要他还!本王不要他还!谁要他还这个了?”沈星亭的手微微颤抖,他将盒子想要退给蝶儿,却不小心将盒子掉在了地上,玉摔了出来,碎成了两半,沈星亭面色骤然一僵,他面色惨白,低身颤抖的将碎裂的玉捧了起来,他声音有些发颤,“对不起……我错了,殿下……我知道错了……”
“没想到殿下最后拼命带出来的东西,也没能保住。”蝶儿擦了把眼泪,她微微抿唇,道,“殿下说了,当年二皇子身受一剑,跌落水中……如今,一剑也还了,火海也入了,便再也没有什么割舍不掉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明明寒冰潭里没有第二株天星露了,为什么要把我支开?”沈星亭深吸了一口气,明明那碎玉十分轻,可他竟然像是托不住一般,双手抖得不成样子,“他为什么不等等我……”
“满朝文武皆知晓殿下与皇上的争执,今日二皇子也醒了,如今殿下走了,他带走的,不止是自己,还有君王的多疑,残暴,百姓的怨恨,绝望……他带走了太多,留下的,是一个太平盛世,丰收来年。”蝶儿跪在地上,她道,“殿下走了,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沈星亭心头骤然剧疼,疼的他几乎喘不过气,身子微微一晃,险些站不稳,他道,“他说来年,是个丰收年,他要看百姓和乐,国泰民安的。”
“殿下看不到了,但至少王爷可以看得到。”蝶儿说道。
“没有他在……本王看到又如何?他……他想要游山玩水,他想要参加每一年的集市,他说明年一起买荷花灯,他说浅水河里的游船格外好看,比宫里的雅致许多……”沈星亭一步一步的走进了东宫,他捧着手里的玉佩,面色仓皇,仿佛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那样的失落感,让他疼的喘不上气了,他看着烧焦的门,看着里面空无一物的屋子,他看向苏扬平日里靠着的床榻,似乎还能看到苏扬靠在那里,面容清俊,认真的看着手里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