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柚朝迟诺笑笑,见他的调料碗已经空了,替他调另一碗调味料。她慢慢地搅动勺子,看着那七八种五颜六色的调味品沉入酱油中,渐渐融为一体,她有一点浮躁的心情也慢慢沉淀下来。
陈子柚的比肥皂剧更肥皂剧的生活还在继续。迟诺见她连日来病恹恹没精打彩,带她去周边某县的温泉山庄渡周末。迟诺本打算要她泡泡温泉治感冒,但她出了不少汗,被冷风一吹,感冒倒加重了,把迟诺第二天的游玩计划也打乱。
他们去的时候,山庄老板亲自接待,看起来与迟诺非常熟悉,年纪比迟诺大很多,却恭恭敬敬又很亲切地称他一声“诺哥儿”,见迟诺要两个房间,脸上露出暖昧又了然的笑,多打量了陈子柚好几眼,眼神里有好奇。陈子柚只能装作没看见。
迟诺这种绅士式的体贴很令她感动。她肯跟他来,自然是做好了很多准备的,而他从不逼她。
给他们安排的房间果然是两个,但却是豪华套间的两间屋。那山庄小别墅是环形建筑,她的房间与迟诺紧挨着,站在窗前可以望见另一个房间的一角。
套间内的两个卧房是cha了钥匙的。进房时她把钥匙给了迟诺一把,迟诺笑着说:“如果你晚上害怕,打个电话给我,我去陪你。”
但是她感冒加重,到了晚上甚至开始发低烧,迟诺也只能坐在她的c黄边,轻轻抓着她的手,过一会儿帮她测一遍温度计。
后来山庄医务室的医生给她开了几种药。那些药里有强助眠的成分,她很快就困意来袭,昏昏沉沉。迟诺替她掖了被子,轻轻说:“你好好睡一晚上,明天就好了。”
陈子柚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她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差,差到安眠药都不起作用,何况感冒药。半夜里她再次从恶梦中醒来,惊出了一身汗,摸一下额头,温度却恢复正常了。
她终于想起身在何处,没找到灯的开关,摸着黑下c黄。窗就在c黄边,窗帘没拉严,露出一线光,她迎着那线光走过去,拉扯了一下窗帘,想借窗外的光看清屋内布局,却见到迟诺的房间似乎透着亮。窗外天空的东方,一轮残月已经升起,原来早就过了下半夜。
陈子柚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星星,突然就动了要去找他的念头。至于要跟他说什么,她也没想好。
她借着月光披上睡袍,轻轻地推开房间,悄然无声地走出去。她突然涌上一股孩子气,她想猛地出现,吓他一跳。
客厅里的灯也是亮着的。陈子柚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房门外,侦察了一下,正想使劲地敲他的房门,却不想门内隐隐约约传出了别人的声音。
这房间的隔音其实非常好,墙壁门板都足够厚。但深更半夜实在太安静。
她本想悄悄地退回自己房间,可是她偷听到的第一句话就令她顿住了脚步,于是她错失了第一时间维护自己道德的机会。
另一个声音说:“诺哥儿,这回你是不是太高估那个家伙了?我看他的人说的不假,这近一年来,这家伙的确斗志丧失,对赚钱都没兴致。难道是因为他老婆的病?”
“我倒觉得我又一次低估了他。”迟诺的声音冷冷淡淡。
“这话怎么讲?”
“你想,如果他按着对他来说最正常的方式去做,就恰好落入我们的下一步棋局里。可他现在居然步步退让,反而让我的后续计划全落了空。”
“这只是个巧合吧,诺哥儿。连跟他无关的罪名,他都不否认,哪有人退让到这个地步的。”
“那是因为,如果他要否认,他就必须得用别的事实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而那个‘事实’只怕比让他顶罪还要不堪。”迟诺笑了一声。
“呵呵,诺哥儿,他到底算计不过你的。”
“难说。你也知道,我跟他做过两三年同学,下过很多局棋。无论跳棋象棋还是围棋,我从没赢过他。”
“下棋那是小孩子玩意儿,真刀真枪才算真的赢。先不说他现在这么差的精神状态,单单这回他的靠山倒台,他也该伤元气大伤了。”
“他的靠山肯定不止那一个,否则不会凭空就做这么大,外面传说的那一套我是信不过的。这回我也很想看看他的靠山还有谁。”
“诺哥儿,有时候我不怎么明白,那家伙虽然跟你家不是一路的,但也没跟你们对着干过什么事。而且那家伙不好惹,听说得罪过他的人,都……你又何苦老是跟他对着干呢。”
“刘叔叔,你好像话太多了。”
陈子柚本无心偷听这么多话。而且,隔着厚门板,她听得并不真切。可是,当她意识到,她应该迅速逃开这个话题,知道得越少越好时,她的长长的睡袍下摆拂到门边的一盆大仙人球上。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衣服从仙人球的刺上解下来,不敢用力的挣,生怕被屋内的人发现,场面尴尬。那些刺带着倒勾,她费了些功夫,也恰好把他们的整段对话都听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