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来都不会在一处安静的坐上半小时的,你肚子的孩子性格若像你,那你可有得累了。”
于是静雅不再要求沈安若献艺。她们闲说了一些家常,便打算离开。晴姨说:“我送送你们,正好我也想到楼下去走一走。”她去取了外套穿上,安若见她穿得有点吃力,于是过去帮忙,轻声问:“您最近身体不好吗?”
“咳,你听我弹琴时就听出来了对吧?已经没事了,做了个手术,切掉身上的某个器官。”见安若神色稍带诧异地看着她,微微地笑,指指胸口:“两边都没有。我不说,你肯定看不出来对不对?”又指指头巾:“头发也都没有了。不过,很多时候是这样的,如果你真的失去了,就假装它们从来不曾存在过,那样就不会觉得难过了。”她笑得坦然,仿佛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温静雅一直挽着沈安若的胳膊慢慢走,她此时已经因怀孕而全身浮肿,走得有点吃力,渐渐把更多的重量移在沈安若身上。司机其实一直开着车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们俩,但她就是不肯上车。
“晴姨最近生了场大病,发现得太晚了,差点不能做手术。”
“她精神看起来很好的。”
“嗳,病过之后,反而很多东西都想开了。她现在的气色比以前好。”静雅慢慢地说,“你的话是真的少,连萧太后都说要我多学你。你都不问我晴姨是谁。”
“晴姨是谁?”
温静雅笑:“一位长辈,从小看着我们长大的。不要跟妈提我带你来看过她……咳,反正就算不提醒,你也不会讲的。”
沈安若“嗯”一声,果然温静雅片刻后,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很多人都说,当年爸差一点就会娶了晴姨……多遗憾的往事。不过如果真那样,就没有少卿哥与少臣了,我们俩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认识。人生多奇妙……”
“对啊,就像蝴蝶效应。”沈安若像对她也像对自己说。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跟晴姨的感觉有些像。你自己觉出来了吗?”
“哪里会像?晴姨是出色女子。”
“气质方面真的很像,尤其笑的时候。爸也这样觉得,所以他特别喜欢你。”
“真的吗?”沈安若一时无法判断这算夸赞还算什么,“大嫂,我觉得有点累了,不如我们休息一下。”其实是温静雅的疲态已经很明显,偏偏还在硬撑。
“安若你会觉得我话太多吗?”
“不会。我自己话少,所以喜欢听别人说话。”
“少卿哥总说我肯定做了好几辈子的哑巴,所以这辈子要将话全部说完。”
“你在家也喊大哥‘少卿哥’吗?感觉很怪。”
“小时候一直这样喊,后来也改不过来。你和少臣都连名带姓的喊对方,也好奇怪。”
“也习惯了,不知道该怎么改口。”
“嗯,我觉得有点饿,我们去吃点东西吃。”
温静雅去的地方是装修精巧的饼店,初一也顾客满满。她各种口味的小饼要了一大堆,连汤水都要好几份。
“这里平时要排很长的队,经常还没排到就全部卖光,想买齐各种口味根本不可能。难得今天过年,所以人少,每种口味都齐全。更可贵的是他们生意再好,也不肯开分店,所以品质始终如一。你来尝尝看。”
“好。”
“近来只剩两种感观了,饿和困,所以这几个月来我都是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再吃,完全过着猪一般的生活,早就不知道身为人类还应该有什么别的追求。”
“这样对胎儿最好不过了。”
“是啊,大家都这样说。年轻时我们有那样多的目标和追求,以为我们都有马良的神笔,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以为世界都是我们的。到了现在才能体会,原来我们的存在不过是为了一个小婴儿,从它存在的那一刻开始,你的人生使命都注定了,从此以后你就是为了它而活着的。”
她见沈安若但笑不语,也微笑:“你现在还体会不到呢,到时候你也会跟我一样想吧。”想想又说,“真的,安若,尽早要个孩子,趁着还年轻。以前总想玩几年再说,现在倒觉得,还是早一些比较好。你看我,体力、精神,真的都不如前几年了。”
安若低头笑,温静雅又说:“萧太后真该在旁边听到,这次她可一定会表扬我多么具有嫂子该有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