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无数个夜晚,她站在这里仰望,希望那个房间里会亮起等待的灯光,然而迎接她的总是一片黑暗,那个人走了,一直都没有回来。涂晓想起《边城》里的翠翠,不知道她最终有没有等回她的傩送。她等到了冯定尧,不过是结束了这个等待,让他俩的关系永远画上了句号。也好,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涂晓哂笑了一下,进了楼道,上楼,电梯门一开,看见了站在电梯外面的冯定尧。
冯定尧看着她:“你回来了?”听起来就好像他们在进行日常对话,仿佛他一直没有离开过一样。
涂晓定定的看着他,站在电梯里忘记出来,电梯门又自动合上了,冯定尧赶紧伸手挡住了,电梯门又开了,涂晓眨了一下眼,从里面出来了。
她拿出钥匙开门,冯定尧跟在她身后:“你把锁换了。”
涂晓手顿了一下:“这里现在是我家,有太多不相干的人都有这里的钥匙,为了安全起见,我换了。”
冯定尧被那句不相干的人击中了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涂晓进了屋,并不邀请他进去,顺手将门关上了。冯定尧赶紧推门挡住,将脚卡进门缝中:“不请我进去坐坐?”
涂晓眼皮也不抬:“对不起,单身女人的房间,陌生男人进来不合适,太不安全了。”
冯定尧低头看着涂晓:“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的。”
“早已不是了。”
冯定尧哀求似的叫了一声:“晓晓,对不起。”
涂晓被这话又给击溃了,手上的力度也轻了些,她红着眼圈,忍不住对他嚷起来:“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来跟我说对不起!”
冯定尧推门进去,涂晓如临大敌,推他:“你给我滚,出去!”
冯定尧看着梨花带雨的涂晓,很想将她狠狠抱进怀里,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我就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你看见了,好得很,可以走了吧?”涂晓将他拦在玄关里,不想让他进去看见自己的狼狈。这屋子里一切都维持着当初的原样,就连贴的大红喜字都还在,虽然早已褪色得不成样子了。
冯定尧站在玄关处,扫了一下屋子,跟他记忆中的差不多,这些年应该没什么变化,她一个人住在这里,是在等自己回来吧,冯定尧觉得心被戳出了一个窟窿,哗啦啦地往外淌血。他滑动了一下喉结,艰难地说:“那你多保重,我现在回来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上次在你的手机里存了我的号码。”
涂晓下意识地摸出自己的手机,她没想到,自己锁了屏,他都能打开,滑动数字的时候,她又愣住了,这个数字,不是当初他们定好去结婚的那天么。涂晓停下手上的动作:“好了,你走吧。”
冯定尧拉开门,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出了门。
涂晓走过去把门反锁上,靠着门慢慢滑坐到地上,开始无声地哭泣。
门外,冯定尧以同样的姿势坐在门外,双手捧着头,许久都没抬起来。
第五章 原因
冯定尧将车子停在一个小院门口,这是一幢有点历史的老别墅,父母就住在这儿。他回来之后,还没来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这里还心怀芥蒂,因为它就是一把无情的刀,会割开他心口的血肉,让他直面那些血淋淋的现实。当初为了逃避,他一走了之,结果发现还是逃避不了,他始终都要重新面对这个事实。
冯定尧看着门前高大的洋紫荆,满树的紫荆花蕾,又要到花季了,想起那年在树下见到涂晓的情景来: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仰着头看着飘坠的紫色花瓣,嘴角挂着讶异的微笑,像一个美丽的天使。他鬼使神差,主动去打招呼,女孩娇羞一笑,露出左边脸颊的酒窝,让他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结果对方还真是在等人,等的就是他们家人。女孩的名字一报出来,冯定尧就想起来了,原来真的是故人,他未离开故乡的时候,跟涂晓做过三年的小学同学,涂晓的姓氏太特别,以至于时隔近十年,他还能记得。
他们就是在这里重逢的,他们的爱情也是在这一瞬间萌芽的。
冯定尧已经没有了家里的钥匙,这些年,他始终收着幸福里那间房子的钥匙,却不知道将自家的钥匙扔哪儿去了。他按响了门铃,有人在室内的闭路电视系统看见了他,赶紧开了门。他走进黑色雕花的铁栅栏大门,已经有人迎出来了,高兴地说:“是阿尧回来了!”说话的是家里的保姆,已经快七十岁的许阿嬷,在他家已经服务了十几年了,居然还未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