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郭白衣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可是听到萧元彻的话,却还是有些吃惊和疑惑,忙出言问道:“怎么会苏凌可是出身宛阳三河镇苏家村的啊,后来才去的南漳郡如何会在充州?”
萧元彻长叹一声。
往事如昨,历历在目。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白衣啊,你也知道,最开始我与丁氏之间只是联姻,我更因深恶世家门阀,所以对她也是也是颇为冷淡的,我和她之间,虽然有了子嗣,可是若是论起感情,却是半点也无的,而且当时,因为我杀边让,又是宦官家世,虽然丁氏没有看不起我,可是他们丁家却是对我唯恐避之而不及,临去充州之前,我就差点写了和离书若不是当时丁氏流泪哭求,说无论如何不离不弃,我便打定主意,与丁氏此生再不相见了”
萧元彻顿了顿道:“我返回充州的日子,是我此生最为黑暗的时刻,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充州本地门阀排挤,我空有一身本领,一腔报国热血,却报国无门于是我为了自保,更为自污,整日饮酒买醉,流连欢场,活脱脱的活成了一个纨绔”
郭白衣也是第一次听到萧元彻竟然还有这样的往事,心中也是一阵慨叹,不由的摇头叹息道:“不想主公亦有如此艰难之时也”
萧元彻脸上的沧桑之意更甚道:“可是白衣啊,你知道么,时间是这世间最锋利的杀人利器,我虽心中清明,更知自己平生志向,可是现实如何?我如何不清楚,买醉、寻花问柳成了我的常态,久而久之,我竟习惯了这些事情,甚至觉得我此生便真的就如此过去了”
“主公”
“直到,我遇见了菁娘啊,我这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了她,直到现在还时不时的夜里梦回”这个令整个大晋都惧怕的权臣枭雄,竟忽的卸去了所有的铁血和冷酷,神情之中满是温柔的光芒。
“那日惊蛰,天上雷声阵阵,充州锦华城中细雨绵绵。我照旧出门寻欢饮酒,只喝的酩酊大醉,可是却忘了带银钱,自古烟花之地最无情,有银钱你随便如何,没有银钱无论你是谁,皆翻脸不认人”萧元彻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不错白衣却是明白这些的”郭白衣深以为然道。
“那日我因忘带钱财,被妓馆老鸨和恶奴乱棍打出。天又大雨,加上已然喝醉,我只穿了中衣,又无带伞,只得迎着满城风雨,在这座锦华城中向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加上我心情苦闷,便更加的失魂落魄,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神智因为雨天路滑,还摔了几个跟头”萧元彻缓缓道。
“我浑身脏水污泥,从头到脚皆被雨水打湿,加上跌了几跤,碰的是鼻青脸肿,狼狈之极。更让我难堪的是,我一路恍恍惚惚的在雨中走着,更是碰到了许多世家名阀的子弟,他们一个个衣着光鲜,颐指气使,看到我这般狼狈,皆嘲笑嘲讽,极尽挖苦讽刺白衣,你可知当时,他们如何说?”
萧元彻望着郭白衣,眼中满是对那些世家子弟的愤恨。
“如何?”
“你看,他好像一条狗啊”
郭白衣闻言,眼眉皆立,声音一寒道:“那些人皆该死!”
“该死?这大晋多少世家,他们建立的庞大的体系,操控着整个王朝,可能杀?可杀尽?”萧元彻无奈的摇摇头道:“便是如今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能如何,还不是要哄着他们,为我所用么?”
郭白衣顿时神色一暗,默不作声。
“我失魂落魄,惶惶如丧家之犬,加上只穿了中衣,浑身湿透,冷的难以自持之时,却发现那天上的冷雨似乎不下了当我抬头看时,便看到我的头上,正有一把淡绿色的油纸伞。”
萧元彻一字一顿道:“而我眼前,便是那个为我撑伞的女子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初见她的模样绿衣盈盈,梨涡浅笑,眸中柔光,宛如夏夜的星河”
“她纤细身姿,柔柔弱弱,却站在那里,举着那把淡绿色的油纸伞,为我遮挡着满城的风雨,遮挡着这世间对我所有的恶意。那一刻,她就是我,萧元彻的整个天下!”
说到此刻,萧元彻已然满脸温柔,满心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