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打开,医生走出来,凌煊一直在这里看病,这位医生和他很熟。

韩世承和俞贺宁等人转过身来。

“是的,医生,凌煊现在还好吗?”

医生看到眼前陌生的三人,轻轻叹气:“凌煊从小就在我们医院看病,他小时候就会偷偷求我,让我在他父母面前不要说他的病有多严重,十几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

项佳有些发愁:“这都生病了,怎么能不和家里人说。”

俞贺宁听出来医生话外有话:“您这是什么意思?”

医生说:“你们是凌煊的朋友,所以他会给你们坦诚病情,但是他对父母从来不会这样,我能理解他不想让父母担心,但是腺体先天发育不良的病人出现神经痛的症状,我觉得,就必须让家人更加注意一些了。”

听到医生说的话,韩世承三人瞬间就有些紧张了。

医生说:“你们也别太担心,现在很多专家都在研究腺体发育缺陷,也提出了很多治疗办法,很多腺体发育缺陷的病人的生命也得以延续,甚至有个别病人在人工信息素的维持下活到了七十多岁。出现神经痛也并不意味着药石无医,尤其是凌煊,他的情况很特殊,他的分化伴随着蝶变行为,也没有任何腺体缺陷伴随的先天病和肾脏问题,所以,我还是很看好他能治愈的。我今天特意给你们说这些,是希望你们想办法,让他能卸下心理负担,尤其是对父母的负罪感。他虽然不说,但是我能察觉到,他每次来看病时,都是带着负罪感来的,这对他的病情并不好。”

俞贺宁去过一次赵永宏的寿宴,他看出来凌煊和外公家里的关系不太好,但是谈及凌煊的父母和医生说的心理负担,他就真的不太清楚了。

至于项佳,对凌煊的家庭情况就更不了解了,她只有问韩世承:“你是凌煊以前的朋友,那你应该知道。”

韩世承沉默不语。

半晌,他才简略地说了几个字:“我知道,他经常说自己活不过三十五岁。”

医生惊诧:“我从来没说过他活不过三十五岁,三十五岁是腺体缺陷伴随先天病病人的平均寿命。”

韩世承苦笑:“我也一直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凌煊在结婚后也和韩世承说过,不要在他父母面前提他去过医院的事情。

韩世承工作忙,除了休假时能陪凌煊去医院,大多数时间都是凌煊自己一个人去看医生,在他的印象里,凌煊和家人的关系一直很好,病情也很稳定,在他们结婚的几年间,并没有出现过神经痛这类症状,医生对凌煊的病情也保持乐观的态度。

凌煊对病情也很乐观,只是偶尔和韩世承聊天时,会逗韩世承说自己活不过三十五岁,等自己没了,你要怎么办。

韩世承只当凌煊开玩笑,通常用吻堵住凌煊胡言乱语的嘴。

凌煊在和韩世承离婚时,也说过自己活不过三十五岁,那一次,韩世承并没有以吻封缄。

就在这一刻,韩世承猜意识到,凌煊是认真的,他真的以为自己活不过三十五岁。

他的咸鱼和乐观,是悲观到极致的自我安慰,而他的悲观,不仅是来自于病痛,还来自于生活的剧变,漂亮的小房子和画廊变成了破旧的出租屋和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父母充满艺术气息的人生变成了手头的拮据和柴米油盐,更不用说后来一家三口寄人篱下的生活。

那是凌煊喝醉了都不能忘怀的十年。

他对父母抱着强烈的负罪感,就算是最后认命了打算混吃等死,也希望能留下一个孩子安慰父母。

韩世承心里悔恨万分。

过去忽略的种种,就像一把刀子,扎在了他的心上。

韩世承的表情被俞贺宁看在了眼里,他看了会儿韩世承,又回头问医生说:“需要为他请心理医生吗?”

医生摇头:“这就不是我的执业范畴了,凌煊的心理问题,也并不明显,我个人觉得,可能让亲人朋友来开导,会更好一些。”

俞贺宁又问:“最近您这边,有听说什么新的研究和治疗方案吗?”

医生说:“最近比较热门的就是陈医生的研究,是高等级信息素对缺陷腺体的影响,当然,这个方案有个巨大的问题,就是涉及到了AO之间的标记和婚姻,所以可能在伦理上会招致一些反对,趁现在还没有人权组织出来反对,先带凌煊去看看吧。”

韩世承也开了口:“凌煊已经去看过陈医生了,陈医生给了两个方案,一个方案他不太接受,另一个方案,听起来确实有些问题。”

韩世承后来仔细想过,用20个alpha标记来治病,听起来更像是凌煊在开玩笑。标记行为omega的身体是有很大的影响,更何况是这么多alpha,医生绝对不会提这么风险的方案。

俞贺宁问:“有什么问题?”